「哦。」李黎微微尷尬,答應着轉身出去了。這種大熱天,李黎還穿着白色的長褲,踩着平底鞋,給人的感覺,她雖然身高很有優勢,可並不太會打扮。
蕭崢也沒有等李黎,朝白大康說:「白書.記,你剛才說,有村民要圍堵我們是怎麼回事?」白大康一聽,有模有樣地說:「蕭委員,你沒看到啊,就在十來分鐘之前,我們這村部還圍滿了村民呢!他們中有人提早接到了消息,說工作組要進村來做停礦工作,他們就集結在一起衝到了村部來,說要問問組長,為什麼要斷他們的生路。」
這些話,白大康之前就說過了。陶建之前就是被這種話,嚇了一跳,才打退堂鼓,在蕭委員面前,還是挺丟臉的。
所以為了扳回面子,陶建就插話道:「白書.記,可那些村民呢?現在去哪裏了?連個影子都沒見啊。」
白大康說:「現在都已經回去了!我是當着他們的面,給蕭委員打了電話,讓你們別來了。然後,我又對他們說,你們不會來,他們才都散了。」
「真是這樣嗎?」錢娟似笑非笑地問,「白書.記,該不會是你不歡迎我們,所以才說有村民圍堵我們吧?」錢娟是鎮上的編外人員,在鎮上的地位是最低的。平常鎮領導、幹部談事情的時候,她都是不怎麼說話的。
可今天錢娟感覺被白大康給騙了,所以才插話質問。
白大康倒也沒有反感錢娟,反而裝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娟兒小妹子、還有陶主任,在你們的印象里,難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嗎?剛才真的有二十來個村民在村部等着你們!要是我不打那個電話,要是我不對他們說你們不來了,現在你們肯定就被他們圍堵住了,他們中的有些人是拿着鋤子、扁擔、錘子等農具的,還有人手裏直接撿了石頭,情緒激動起來,真的容易出事。」
這時候,女大學生村官李黎從外面回進來,手中真拿着一個筆記本。白大康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問:「小李,之前,有沒有村民來圍堵村部?」
李黎點了點頭說:「有的。白書.記沒有忽悠大家。」李黎說着轉過頭瞧了蕭崢一眼,又點了下頭。蕭崢感覺李黎應該沒有騙人,因為她的表情比較自然。
「白書.記,其實我們也沒辦法。」鎮婦聯主席秦可麗說話了,「我們是帶着鎮上的任務來的,村民是不是來圍堵,我們都是要來完成任務的。所以,你說有村民要圍堵我們,難道我們就不來了嗎?」秦可麗還是不大相信,剛才真有村民來圍堵他們。
白大康苦着臉道:「秦主席啊,你還是不相信我啊。我白大康在這裏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否則就讓我生不出兒子。」
陶建說:「白書.記,你又不用生兒子,兒子是你婆娘生的。而且,我聽說你兒子都快結婚了吧,還說這話!」
「這……」白大康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
這時候,忽然從走廊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康書.記,大康書.記,不好了,那些人又回來了,又回來了!」
白大康一聽,就從椅子裏跳了起來,噔噔噔地跑到了走廊上,喝道:「誰來了?」蕭崢瞧見一個圓臉皮黑、頭髮稀疏的漢子,出現在了走廊上,蕭崢有點印象,這漢子應該也是村幹部。
「還能是誰啊?」那個村幹部說,「就是剛才那些村民啊,他們又聽說鎮上的人來了,去而復回了,說要堵住鎮上來的領導。」
那圓臉村幹部朝辦公室里看了一眼,還嘻嘴笑了下,但隨即又緊張了起來。蕭崢感覺,這個人,應該不是來故意嚇唬他們的。蕭崢看向旁邊的大學生村官,問道:「這是誰?」李黎回答道:「這是我們村裏的治保委員白六寶。」
蕭崢點了點頭,隨後對身旁的秦可麗、陶建、錢娟說:「我們出去看看。」說着,蕭崢便起身往外走,其他人也跟着出來了。來到了走廊上,白六寶就讓在一旁,讓蕭崢和白大康站在一起,秦可麗站在了蕭崢的身旁。
白大康朝院子外面一指,道:「蕭委員,我真沒有騙你們。你看那棵大槐樹下,那些人都在往這裏奔過來呢。」
蕭崢之前沒有注意,從村部二樓走廊,可以越過院子的圍牆,望見外面的山頭和隱藏在樹下的小路。這會兒,透過樹枝的掩映,可以看到一個個身影,正在蜿蜒而來。人還真的不少,有的人在跑,有的人開着摩托車,到底有多少人,恐怕真的不下二十來個。
陶建和錢娟相互看了看,兩人的心情都緊了緊,齊刷刷看向了鎮黨委委員蕭崢。
連婦聯主席秦可麗也有些緊張了,這麼多村民過來,要應付起來還是不太好應付的,而蕭崢是才上位的鎮黨委委員,以前一直是鎮上一般幹部,秦可麗不知道蕭崢將怎麼面對這個場面?相比較而言,秦可麗自己當鎮中層幹部的時間,要比蕭崢長不少,而且自己是女的,相比較而言更好做工作。秦可麗就自告奮勇地說:「蕭委員,要不,我先去跟他們談,您先不要下去?」
蕭崢微微一笑,對秦可麗說:「秦主席,不着急,看看再說。」
白大康有些着急,他對蕭崢說:「蕭委員,他們第二次還來,情緒肯定很激動,要不等會,我跟他們說,蕭委員你們不是為了停礦的事情來的,只不過是來隨便走走村的,這樣還可以矇混過去。」
蕭崢轉過臉,看着白大康:「可事實上,我們就是來停礦的。這個事情,不是兒戲,又豈能欺騙村民們?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視老百姓為猛虎了啊?這有問題。看看再說。」
蕭崢第二次說「看看再說。」但大家的心裏都沒底,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就這時候,第一批兩三個光膀子的男人,騎着摩托車,率先衝進了院子裏,隨後是第二批男女,然後是第三批……
白大康朝旁邊的白六寶說:「你快去下面擋住他們,別讓他們上來。」白六寶說:「人太多了,我怕擋不住啊。」白大康霸道地說:「擋不住也給我擋住,否則要出事的。」
白六寶愣了一下,還是跑下去了,不一會兒,就聽到白劉寶在下面喊道:「大家都回去吧。停礦的事情,有什麼消息會通知大家的。你們這麼多人來這裏幹什麼啊?」
就這麼一句話,這些人怎麼會走?有人在下面喊:「白大康,這些人,是不是鎮上的幹部?讓他們下來說話,否則我們就衝上去。鎮裏和村里,聯合起來要斷我們的生路,如果不給我們一個說法,今天誰都休想離開這裏!」
白大康朝蕭崢苦着臉說:「蕭委員,你看這怎麼辦?他們就是不想停礦啊!一說起停礦,就要跟我們拼命啊!」蕭崢沒聽白大康說什麼,而是道:「白書.記,我們一起下去看看吧。」白大康猛擺手:「千萬別下去,我們這裏有幾個刁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今天,你們又只有四個人,我怕他們會對你動手。」
蕭崢笑笑說:「沒這麼嚴重。」
這時候鎮婦聯主席秦可麗說:「蕭委員,要不你先別下去,讓我們先下去了解一下情況?」蕭崢說:「我跟你們一起下去。我要跟這些老百姓接觸一下,了解一下他們的真正訴求是什麼?」蕭崢家的綠水村是以開礦為生,村民對礦工這行,又愛又恨,恨多於愛。
大家如果聽到有更好的營生,肯定會選擇其他活兒干。這白水灣村一定不願意停礦,這裏面肯定有什麼問題,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
說着,蕭崢就往樓下走去,秦可麗、陶建、錢娟也跟了上去。「蕭委員,其實你沒必要去跟他們理論的,這幫人是說不通的。」白大康一直在後面喊着,跟了下來。
情況的確不容樂觀,蕭崢等人剛下樓,到了院子的水泥坪上,立刻就被圍困了起來。
蕭崢、秦可麗、陶建和錢娟在中央,幾十號村民在外圍,每個人臉上都怒氣沖沖的樣子。村支部書.記白大康、村治保委員白六寶、大學生村官李黎都在勸阻大家,不要動手動腳,可效果不明顯,甚至起了反作用,他們越是勸,村民就越凶,要衝到蕭崢他們身前來。
這整個過程中,蕭崢都在觀察。這一幫村民,有幾十號人,但真正跳在前頭,鼓動大家情緒的人,也就那麼兩三個人。
其中,為首的那個並不高,身高只到蕭崢眉毛這個位置,穿着白色的汗衫和牛仔褲。脖子裏一條小拇指粗的金項鍊,嘴裏叼着一根香煙,樣子很拽,但蕭崢不吃這一套。
蕭崢說:「白書.記,你不用管了,我想聽聽大家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訴求?」
白大康朝蕭崢看看,說:「蕭委員,這事情……」蕭崢又說:「真的不用管,你不用勸阻大家了。有什麼事情,我自己會負責。」白大康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對白六寶、李黎說:「好了,讓蕭委員說話吧。」
可他們的勸阻剛停,就有一個農村青年上前,一把抓住了蕭崢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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