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購買比例未達3048小時之後才能看到正文哦眼前這個有着一部過胸花白長須的老者確實是學堂的夫子,姓周。而他此次來,也確實是特地的親自過來想叫薛元敬回學堂讀書的。
見薛元敬同他行禮他忙一把挽了薛元敬的手問他:「我聽人說你往後都不再去學堂讀書了這可是真的?」
薛元敬垂下眼眸微抿了唇,不說話。片刻之後才聽到他輕聲的在說道:「回夫子,是真的。」
周夫子急的攥緊了他的手:「好好兒的你怎麼不去學堂了?你文章的火候已經到了,若你明年下場考秀才,是一準兒能考上的。可你怎麼。唉難道你真甘心蝸在這個小山村裏面種一輩子田不成?」
薛元敬沉默着頭垂的更低了。從薛嘉月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一雙形狀優美的唇抿的越發的緊了。一條直線一般。
這時就聽到孫杏花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喲我說這位夫子你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們莊稼人?沒有我們莊稼人種地你天天喝西北風去?」
周夫子生的清瘦。一雙眼睛想必有些老花,看人的時候都有點半眯着。
聽到孫杏花說的話,他就說道:「老夫並沒有看不起莊稼人的意思。老夫祖上也是莊稼人......」
一語未了就被孫杏花不客氣的給截斷了:「你不是看不起我們莊稼人是什麼?怎麼他就該去學堂讀書考秀才,在家種田就不甘心了?就是秀才那也是要吃飯的。」
又忿忿不平的說道:「你這夫子!你既然知道你祖上也是莊稼人那你現在還這樣的看不起莊稼人?我看你這就是忘本!虧你還是學堂里的夫子呢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面去了?」
幾句話就將周夫子的一句無心之語上升到了忘本的高度上去,然後又啪的一下將這頂忘本的大帽子蓋到了周夫子的頭上去。薛嘉月對孫杏花的這份本事簡直嘆為觀止。
周夫子原就是個做學問的人,旁人看到他的時候也都敬重他的學問,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他幾時被人這樣說過?當下一聽孫杏花罵的這話,他只氣的渾身發抖,伸手指着孫杏花:「你,你......」
「我什麼?」孫杏花不耐煩的打斷他,「鹹吃蘿蔔淡操心,我們家的事,有你這個外人什麼腿事?左右我們以前沒欠你的束脩吧?你還巴巴兒的跑上門來做什麼?我們還要趕着去打穀場打麥子,要是耽誤了,你給賠啊?快走,快走。」
竟是要攆周夫子走。
周夫子越發的氣的狠了,一張臉都面如金紙一般。而且還被氣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身子都在左右搖晃着。
就見薛元敬一個箭步上前來扶住了周夫子,急切的問道:「夫子,您怎麼樣?」
一面又回過頭去看了孫杏花一眼。
孫杏花就只覺得他這眼神冷冰冰的,刮骨剔肉一般,只看的她心中發慌,心生恐懼,一時竟然不敢再開口說什麼了。
又聽到薛嘉月在說道:「娘,既然夫子親自過來說,你就讓哥哥繼續去學堂讀書吧。至於家裏的農活,我可以多做一點。」
誰都沒有想到薛嘉月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特別是薛元敬。當他轉過頭來看薛嘉月的時候,因着心中實在震驚的緣故,一向冷漠的臉上竟然都有了詫異的神情。不過這詫異也只有短短一須臾的功夫,很快他又恢復了平常一貫對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臉。
薛嘉月見了,心中多少覺得有些成就感。她覺得她這一波好感刷的還是不錯的。想必以後薛元敬心中會真的對她有所改觀。
孫杏花也覺得驚愕。不過等她反應過來,就見她兩步走過來,高高的揚起右手,然後啪的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薛嘉月的背上。
薛嘉月吃痛,忍不住的身子瑟縮了下,口中也輕嘶了一聲。
就聽到孫杏花在罵道:「你倒是會逞能!你做什麼農活?見天的橫草不拈豎草不動,只會饞。看到吃的你比看到親娘還親,雙眼冒着綠光就沖了過去。餓了一冬天的狼一樣。叫你做事,倒跟頭要死的騾子一樣,打三鞭子下去都走不了一步道兒。就這樣你還說家裏的農活你多做一點?要是靠你我還不要累死?」
頓了頓,又罵她:「吃裏扒外的東西!就是頭白眼兒狼。這麼多年養你都白養了。我還不如養條狗,還知道在外人面前護着我呢。」
越罵到後來越不堪入耳,薛嘉月恨不能抬手堵上自己的耳朵。一面目光又看着薛永福。就見他站在一旁,脖子縮的跟一隻烏龜一樣。眼珠子咕嚕的轉着,就是不開口說話。
很顯然他心中也是不想要薛元敬繼續去學堂讀書的,所以才會容忍孫杏花現在這樣的鬧。
薛嘉月見了,恍惚中只覺得薛永福的樣子和她上輩子父親的樣子重疊了起來,心中不由的發寒。
果然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樣的男人簡直不配為人父親。
孫杏花還在喋喋不休的罵着,關鍵時刻,就聽到薛元敬的聲音慢慢的響起:「都不要再說了。這個學,我是不會再上的。」
他的聲音聽上去和平時一樣的冷淡,並沒有特別憤怒的意思。但薛嘉月看他雙頰緊繃着,額頭上的青筋都梗了起來,就知道他現在心中必然是十分憤怒的。
她默默的沒有說話。有孫杏花和薛永福這樣的父母在,做子女的說什麼話都是沒有用的。
而說完這句話之後,薛元敬就扶着周夫子的胳膊,溫聲的同他說道:「夫子,學生送您回去。」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還聽到孫杏花在背後扯着嗓子喊:「你要送他回家?等你送了他回去,再回來,這一天也就過去了。打穀場上的麥子就靠我和你爹來打?你想要累死我們兩個,然後這個家就都是你的了?」
薛元敬停住腳,不過他沒有回頭。
薛嘉月就見他身子站的筆直的,山中的一株青松一般。便是有再大的雪,再大的風,那也是絲毫壓不彎吹不倒的。
薛嘉月也不知怎麼,忽然就覺得雙眼有些發燙。她忙低下頭去。
倒是周夫子回過頭來,目光在薛永福和孫杏花的身上掃過。然後他開口沉痛的說道:「老夫自三十歲上開始坐館,教了無數的學生。元敬是我見過天資最聰穎的學生。他日後前途無量啊,可現在就被你們這麼,這麼給耽誤了。」
說着,他長嘆一聲,轉身身由薛元敬扶着慢慢的走出了院門。
等到了村口,周夫子就停下腳步,看着薛元敬說道:「我早聽聞你父親給你娶了個繼母,風言對你不好,但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讓你輟學務農。你父親他,他竟然也一句話都不說。孩子,他們這真是,真是要耽誤你一輩子啊。」
薛元敬抿着唇沒說話,不過他心中覺得很感動。
自母親過世,再沒有人這樣的為他着想過了。周夫子對他真的很好。
他就抬頭看着周夫子,目光堅定沉穩:「雖然我無法再去學堂,但我若想讀書,在家裏也是一樣可以讀的。夫子放心,我絕不會從此就丟下學業的。」
周夫子聽了,就欣慰的點了點頭:「你若有此志向就再好也沒有了。你文章的火候已經到了,若你想下場考秀才,那必然是能考中的。」
考秀才一共要考三場,分別是縣試、府試和院試。考生非但要去縣裏,最後還要去省城。自然路上是需要盤纏的。周夫子想想剛剛薛永福和孫杏花的樣子,只怕他們必然不肯拿出這盤纏來。於是他又說道:「若你有什麼難處,只管過來找我。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我總不想看到你埋沒的。」
薛元敬沒有說話,不過卻深深的彎下腰,對周夫子行了個大禮。
周夫子嘆息着,伸手扶了他起來,又叮囑他:「你現在就回去罷。你那個繼母,罷了,男子漢大丈夫,何須同一個無知村野婦人計較?好好的攻讀你的學業才是正經。等往後你考中了進士,做了官,她必然會後悔今日如此對你。」
薛元敬點了點頭,一臉正色:「夫子的教誨,學生記下了。」
周夫子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一聲,然後才轉過身往前走。薛元敬站在原地,直至周夫子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他這才轉身往回走。
不過到了家一看,只見院門上面一把大銅鎖。想必是薛永福他們沒有等他,徑直去打穀場了。
薛元敬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着兩扇院門板上面貼的一副紅紙對聯。
他母親年前才去世,按照這裏的習俗,去年過年的時候這院門上貼的對聯是白紙的。但誰想到年後父親就娶了孫杏花。新人進門,自然不會門上還貼一副白對聯的,晦氣。所以就要將原本的白對聯撕下來,貼上紅紙的。
薛元敬還記得當時他站在院子裏,懷中抱着他年幼的妹妹,看着薛永福臉上一團高興的撕下那副白對聯,貼上了這副紅對聯。當時他就覺得心裏都是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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