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聽罷轉身怒瞪了一眼眼前的「無恥之人」,悶悶的說:「今日沒有準備,王爺就將就着喝吧。」見其仍端茶不語,忙道:「壽眉雖然不宜直飲,所以剛才然兒已經將茶放在壺中悶泡了一會兒,王爺可以直接喝了。」
蒙之衍微微點點頭,舉杯一飲而盡,慢慢回味後,看着黎然晶晶發亮又略帶期待的眼神,笑道:「這茶色澤明亮,呈杏黃色,香氣清淡,入齒濃郁,茶味甜美,又略帶清爽之氣,確實是好茶!」
黎然聞言,嘴角溢出欣慰的笑容來,其實壽眉這種泡製方法她也是第一次嘗試,所以在剛才端茶給祁王之前,她自己也小酌了一杯,感覺和蒙之衍所說雷同,聽蒙之衍一說,更堅信了自己的想法,心中蔓延出一種欣喜滿足的感覺,這是她第一次有了這樣異樣的感覺,連帶着面對蒙之衍的臉色也好看了很多。
黎然的這種感覺蒙之衍不止一次感受過,曾經的他在皇宮中,常常會因為太傅的一句誇獎,父皇的一聲肯定而欣喜衝動,所以當他看到黎然臉上露出的光輝時,他也跟着笑了,原來她也是一個孤獨的人!雖然不忍心打斷她內心的愉悅,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的,有些事他必須要知道的。故而輕咳了一聲道:「不知黎小姐現在可否說說那曲子的故事了?」
黎然醒悟,忙點點頭,為蒙之衍添了杯茶,才緩緩坐了下來道:「其實只是個傳說故事罷了,當不得真的。」見蒙之衍沒有異樣,才繼續娓娓道來:「據傳在很久之前,有一個書生叫梁山伯,為求知,辭家攻讀,路遇女扮男裝的學子祝英台,兩人情投意合,一見如故,故而結拜為兄弟...當花轎路過梁山伯幕前,祝英台執意要下轎,瞬間天地風雨大作,陰風陣陣,梁山伯的墓穴頓時裂開,祝英台毫不猶豫,縱身跳入墓中,瞬間墓穴合攏。不久後,墓穴中飛出一對形影相隨的蝴蝶...」
黎然說完,已經淚流滿面,而蒙之衍則陷入深深的沉思,許久才問:「他們變成蝴蝶一生一世在一起了嗎?」
「是吧,相傳,那對蝴蝶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聽到黎然沙啞的聲音,蒙之衍這才抬起頭來,見其淚流滿面,一時愣在那裏,慌忙問:「黎小姐,你沒事吧?」
黎然淡然的搖了搖頭,接過小紅的手絹擦了擦淚珠後道:「讓王爺見笑了,然兒每每聽到這個故事總會不自覺的流淚。」一邊,小紅也擦着紅腫的雙眼,哽咽着:「小姐,下次不要說這樣的故事了,小紅心裏難受的緊,都快憋死了。」
黎然勉強的笑了笑,推了推小紅道:「快去幫我磨墨,我送你一幅字。」
「真的?」小紅立馬破涕為笑,歡喜的跑去書桌前磨墨。
黎然扯了扯嘴角道:「王爺,故事已經說完了,王爺如果無事,然兒就不多送了。」
蒙之衍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道:「黎小姐只管忙自己的,本王休息片刻再走也不遲。」
黎然見狀也不好多說,便去了書桌前,提起筆,慢慢回憶起前世那首「化蝶」的歌詞來。
蒙之衍見狀也不打擾,輕身走上前,看其下筆,問道:「本王到現在都還沉醉於那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中,相信那對彩蝶便是他二人的魂魄,不知黎小姐是否相信這世界有魂魄存在?」
黎然一聽,筆下一頓,抬頭看着蒙之衍道:「若是放在梁祝的故事上,然兒自然是非常願意相信的。只是是否存在又何妨?只要不是害人的東西,然兒都覺得沒什麼奇怪的,存在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就算是不存在,人們也可以用想像去還原它的美好!王爺,您說呢?」
蒙之衍笑着點了點頭,深深的看着黎然輕聲道:「放在然兒身上,我也希望是存在的!」
黎然頓時全身僵硬了起來,提起的筆有些微微顫抖,忙低下頭,左手扶住自己的右手腕,不再多說,低頭繼續寫詞。
看着黎然無措僵硬的表情和動作,蒙之衍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他的直覺一向非常的准,他不相信黎然在偽裝,也不相信她以前的所作所為是假的,與之相比較起來,他更相信眼前的人和之前的人不是同一個人,而剛才,黎然的一舉一動恰好說明了一點,她在害怕,在躲避,在掩飾。
蒙之衍頓時覺得身心一松,低頭看着躍然紙上的字,和他之前看到的那副字幅一樣的字跡,想到之前的那副字幅,蒙之衍覺得有些不舒服了,那明明就是一首情詩,而情詩的其中一個主角就是她黎然,而且可以肯定,就是眼前的這個黎然。那麼是誰寫給她的?遺落下五年之情的會是什麼人?難道又是一個梁山伯和祝英台?越想心裏越不舒服,越想越覺得煩躁,乾脆直接甩手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灌了下去。
抬頭就看到黎然已經寫好正在吹墨,便起身道:「可否讓本王看看黎小姐的佳作?」
「自然可以」黎然點點頭,示意小紅送過去。
接過字幅,蒙之衍頓時愣住了,上書「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久徘徊,千古傳頌生生愛,山伯永戀祝英台。同窗共讀整三載,促膝並肩兩無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誰知一別在樓台。樓台一別恨如海,淚染雙翅身化彩蝶翩翩花叢來,歷盡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
蒙之衍默默看完後盯着黎然道:「黎小姐寫的?」
這不廢話嗎!黎然微有不滿,忽然想到,他想問的是誰創作的吧?臉上頓時有些難為情的紅了紅,看着蒙之衍銳利的眼神,黎然忽然失了底氣,只得低聲道:「故人所寫,然兒覺得好便記下了。」這也算是實話了。
蒙之衍看了又看,忽然笑道:「本王甚是喜歡這副字,不知道可否和小姐討要了?」
黎然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小紅可不幹了,拉了拉黎然的衣袖,黎然轉頭一看,小紅正微紅着眼眶,憋着嘴巴,委屈的看着自己,這才想到,這副字是答應送給小紅的,忙福身道:「王爺剛才也看到了,這副字是答應了送給小紅的,恐怕不能送給王爺了。」
蒙之衍點了點頭,雖然覺得一副字送給一個奴才有些怪異,但也沒有反駁,只要退而求其次道:「那就當黎小姐欠了本王一副字吧,改日我再來討要。」說罷將字遞給了小紅。
黎然聽後蹙起眉頭,恨恨的咬了咬牙,忍了!
蒙之衍看了看屋外,想來黎文也快下朝了,這才回首道:「時辰不早了,本王就先行告辭了。」
「送祁王爺!」黎然忙低頭福身道,心中一松,這傢伙終於肯走了。正想着,耳邊傳來輕輕的鼻息聲「若是黎小姐也相信了這魂魄一說,本王隨時洗耳恭聽。」不等黎然抬頭,那聲音的主人便快步離開了。
看着蒙之衍離去的背影,黎然心慌的坐到椅子上,他什麼意思?他想說什麼?他知道了什麼?想着忙抬頭看着小紅道:「自我出事以來,府里可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
「沒有啊」小紅迷茫的搖了搖頭。
「小紫人呢?怎麼一早不見?」
「哦,她讓陳管家叫去了,說是前院兒忙,人手不夠了,剛才想跟您說的,看着王爺在就沒說了。」
黎然點點頭,也不在意,覺得不餓,但是精神疲憊,吩咐了小紅門口守着,便倒床上睡了去。
醒來的時候,看天色,已經午時了,黎然茫然的坐了起來,便聽到屋外低聲的哭泣聲和安撫聲。
「怎麼回事?」黎然扯了一嗓子,就見小紅小紫走了進來,小紫微微發紅的眼眶甚是明顯。
「怎麼了?」黎然起身走了過去,拉着小紫的手問道。
一聽自家小姐安撫的聲音,小紫更覺得委屈了,忍不住又低低哭泣了起來,哭了半晌才緩緩抬頭看着黎然道:「小姐,他們說你是妖怪!」
黎然一愣,頓時耳邊想起了祁王走時的那句話,忙拉着小紫就近坐下,輕輕拍了拍其背,道:「怎麼回事?仔細說說。」
小紫點了點頭,抽泣道:「上午小紫洗了碗筷送回廚房,那邊就被陳管家拉住了,說是前院兒需要幫忙,讓奴婢就去了,哪知道他們在...在準備小姐的嫁妝,說是老爺吩咐的。小紫嘴快,搬着東西說小姐未必願意嫁呢,哪知道,那個阿四說小姐是妖怪...」說着又放聲哭了起來。
「阿四?誰?」黎然看向小紅。
小紅見小紫哭了,也微微紅了眼,道:「就是以前總是拿前院的狗嚇唬我們的那個。」
「哦」黎然點了點頭,對於這些她是沒有印象的,應該說是毫不知情的,「然後呢?」
「然後小紫就說他胡說,他竟然反駁說小姐本是死了的,突然又活了就是妖怪!」小紫說得很吃力,抽泣着說不清楚,但是黎然卻聽清楚了,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