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厄道人,枯發老者嚇的立刻鬆開李天寶,躬身道:「厄師,他......他殺了這些人,壞了您的規矩,弟子正要教訓......」
「教訓?」厄道人想了想,問:「啥時候,這裏成了你做主了?」
「弟......弟子不敢!」枯發老者聽到這話頓時嚇的魂飛魄散,立刻跪地,磕頭如搗蒜:「弟子從不敢僭越,師尊明察,師尊明察。」
厄道人不置可否的哼哼兩聲,目光掃向李天寶。
後者知曉機會稍瞬即逝,這厄道人喜怒無常,性格怪異非凡,有些事兒需得主動,當下是取出那枚中品法池丹,跪地奉上。
「咦?」
厄道人眼睛一亮,也不見對方是怎麼做的,只見隨意探手一抓,眨眼之間,丹藥就到了他手上。老道捏開泥皮,一股丹藥香氣散開。
「好,好啊,不錯,真不錯。」
說完已是張口,將這中品法池丹吞下。
吧唧吧唧嘴,一臉回味。
這個過程,四周寂靜,無人敢發出聲響。
許久,厄道人開口:「禪俗啊!」
「弟子在。」那邊禪俗立刻上前。
「日子長了,記性就不好,道爺忘了收了幾個弟子了,你記性好,幫道爺想想。」厄道人皺眉回憶,但顯然想不起來。
禪俗急忙道:「回師尊的話,一年前,您收了第十三個弟子後,便沒有再收徒。」
「道爺怎麼不記得,老十三......誰啊?」
「他叫趙啟,不過半年前因煉壞了師尊的『百草牲靈丹』,所以師尊拿他祭爐了......」
「還有這事兒?」厄道人撓頭思索:「哦,想起來了,是,那個廢物,枉我對他寄予厚望,廢了道爺那麼多天材地寶,早該煉了他。」
說完立刻看向李天寶:「你叫個啥?」
「李天寶。」
「以後,你就是老十三。」
機緣來了!
李天寶也機靈,立刻磕頭行禮,口稱師尊。
厄道人受了禮,怪笑不止,甩手丟出一道符篆給李天寶,隨後邁步而去。待其走後許久,禪俗才上前道:「恭喜十三師弟,入得厄師門下,將來前途無量啊,這『丹爐火符』可是好東西,還不收好。」
「十三師兄,恭喜,恭喜啊。」那邊藍師兄也是帶着喜色。
方才他差點沒頂住壓力,好在穩住了,眼下對方欠自己人情,這回算是押對了。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道賀,可就在不久前,這幾人都是跟着枯發老者過來興師問罪的,這會兒卻都像是變了一個人,個個慈眉善目,仿佛之前怒氣沖沖的不是他們。
地上枯發老者也緩緩起身,卻沒過來,只是扭頭恨恨的看了一眼李天寶,後者心念一動,主動上前:「二師兄,事兒真不是我做的,都是誤會。」
只是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天寶則心中提防,有台階都不下?此人,似乎沒打算善罷甘休啊。
只是至於嗎?
就為了那個摺扇公子?等一下,該不會是這老小子的兒子吧?
至少沾親帶故。
不管怎麼說,這一劫算是渡過去了,以後有了厄道人弟子這一層身份,在此處無論做什麼都要方便許多。
也不似之前那般戰戰兢兢,但該小心的,還是得小心。
「將這幾人丟到爐里煉了吧,正好,我爐里還缺一些屍氣怨氣。」一弟子看了看地上幾個屍體,獰笑着說道。
包括史漪,在這些人眼中,她和死人無異。
這時李天寶卻出言截留,將還剩一口氣的史漪留在自己手裏。
那位師兄也沒堅持,算是賣李天寶這個新晉弟子一個人情。
......
一轉眼,李天寶在爐煙滾滾的藥山就待了五天。
有了『正式弟子』這個身份,行走各處也就方便了許多,也有底氣,此處規矩情況他也摸清楚了。
邪風觀下藥山這一脈,站在最頂端的自然是厄道人,就是他現在這位師尊,修為極高,應該是踏入『髒宮丹』這個境界,因為服用『百草牲靈丹』的入門標準就是髒宮丹境界。
當然,也有人講,厄道人或許已經達到超越『髒宮丹』的境界,但這個也只是傳聞。
也沒人敢去詢問厄道人。
那是找死。
「鍊氣,蘊法,髒宮丹......我上一世也只知道這三個境界,再向上是什麼境界,又如何修煉,卻是一點都不知道,不光是我,大部分修仙者也都不知道,仙路不光坎坷,還難尋門徑,所以尋個大宗門才如此重要。」
李天寶時而感慨。
此處除了厄道人擁有絕對地位和生殺大權外,再低一級的,便是像他這種『正式弟子』,也就是藥山十三弟子。
他是老十三。
不過十三個弟子時有更換,總體來說,地位也是很高,厄道人不在,十三個弟子說了算,而正式弟子當中,二師兄劉詡權勢最大,平日裏也是藥山實際管理人。
可惜,李天寶與其有仇怨,而且,這仇怨似乎難以化解。
很是麻煩。
『正式弟子』之下,是『管事』,雖說名義上聽着不錯,可實際上所謂管事,都是正式弟子安排的,除了看管和培育藥材的『藍田』是厄道人欽點,其他的,都得仰仗正式弟子的鼻息。
管事之下是『藥人』。
數量不少,除了勞苦工作,滿足日常雜役之外,便是在厄道人和正式弟子煉丹時,填充丹爐生靈氣的『藥材』。
正式弟子,可奴役藥人,每個弟子身邊都有若干,且掌握生殺大權。
李天寶這裏也有一個。
史漪,雖然身上纏着布條,但她已經能下地了。
這女人果然骨頭硬,之前被二師兄劉詡打的四肢折斷,近乎瀕死,但她咬緊牙關撐了過去,真就沒有招出李天寶。
「事實上,我一個字都沒說。」
史漪頗為自得。
「每一次瀕死,屍蟲對身體的侵蝕就增一分,這種事還是少做為妙……我猜你來藥山,也是為了藉助此處丹藥,在屍蟲殺死你這個宿主之前,突破到『蘊法』境界……」李天寶道出史漪,後者也是乾脆利落的承認。
「那你為何不選擇和摺扇公子他們合作?」
「一開始的確是想過,但我偷聽到他們密謀,打算之後將我煉成丹藥,所以就反了,來找你。」
「你不怕,我也把你煉了?」
聽到這話,史漪嚇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李天寶:「你若如此,我必拼死反抗,只是就算成功,這地方我也待不下去了。」
想了想,又道:「你留下我有好處,等我養好傷,找機會幫伱把那個二師兄殺了,我看得出來,他想弄死你,你......也想弄死他。」
看她這樣子,不是在開玩笑。
極為認真。
此外,她看人真准。
李天寶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遞給對方一枚增氣血的療傷丹藥:「先養傷,我去搞些吃的來。」
眼下李天寶住進了一個之前空置的茅屋,籬笆圍院,屬陋屋,但在此處已算豪闊大宅,這裏每個人對穿衣住所甚至每日三餐都不在意。
在這裏,煉丹才是最重要的。
包括『藥人』都有丹爐,大部分時間都在煉丹,每時每刻都有近百丹爐生火煉藥,所以山峰之上才會爐煙翻滾,不見天日。
有些藥人,除了苦役勞作,其他時間都在煉丹。
簡直可以稱其為衣不遮體食不果腹。
日子過的比乞丐還慘。
他們能改變命運的唯一方法,就是展現出煉丹方面的天賦,或者,運氣好,能煉出一些中品,甚至上品丹藥。
如此,才有可能晉升『管事』,跨越階級,才有修煉功法的可能性,甚至更上一步。
所以出門行幾步,就能在某個地方見到衣衫襤褸,甚至只穿一個破爛褲頭遮體的藥人痴迷煉丹,渾身髒兮兮,隔着老遠就能聞到臭味,骨瘦如柴,卻眼神灼熱的盯着面前丹爐,嘴裏喃喃自語,似賭徒一般期望煉出真丹。
可『真丹』又如何能這麼容易煉出來。
李天寶對丹道之學研究頗深,這得益於小亭山所得《識草問藥》,《丹道小論》和之後厄道人留下的《丹道書解》,以此構築夯實的丹道基礎,這一點旁人難及。因為就算是藥山之上包括不少正式弟子,所得丹道理論和學識都低級斑雜,遠不及他這般系統紮實。
此是一利。
李天寶還有一點旁人不及之處,便是『運氣』。
煉丹這件事也講究機緣,同樣的材料,同樣的手法,煉製出的丹藥卻千差萬別,有的毒性強,有的甚至夾雜其他難以預料的『藥性』,所以天下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丹藥。
那麼煉出的丹藥品質高劣,藥性如何,運氣也是獨佔一頭,甚至是佔了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