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賭徒中,有一個人特別的與眾不同。
臉上雙頰紋着兩道暗紅色的獸紋,頭髮上別着一根白色鳥羽,脖子上戴着一串看起來不咋的獸骨項鍊,手腕還有差不多一樣的獸骨手鍊。
這人此時正圍着一張賭桌,激動的大喊。
除了是他那身特殊的裝扮,彰顯着他牧牛村的身份外,他和周圍的賭徒並無不同。
「我在外邊等你,你把他帶出來,我再多給你五百銅。不要引起別人注意,不然不給錢。」
姜左對中年男人說道,轉身帶着小黑狗出了賭場。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中年男人頓時精神一振。
讓一個沉浸在賭博的賭徒離開賭場不容易,但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姜左出了賭場,在街道盡頭等了一會。
中年男人,隨之把那牧牛村之人帶了過來。
姜左就在這人面前,給了中年男人一兩銀子,讓他走人。
「你是什麼人,找我有什麼事?」
齊霄看在眼裏,有點討好的主動問道。
「你是牧牛村的人吧?我想到牧牛村去。」
和一個賭徒沒什麼好廢話的,姜左直接說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得給我十兩銀子。」
齊霄想了想,說。
「帶個路就十兩銀子,你還真會獅子開大口。」
「我要是願意出這個錢,你信不信我站這裏大喊一聲,馬上就冒出一群人帶我過去?」
姜左嗤笑一聲。
十兩於他現在而言是小錢,要是對方是個努力但受家裏拖累,貧困潦倒,家裏都揭不開鍋了,他也不是不能做一下慈善。
但這錢給一個賭徒,他可就不想給了。
「沒辦法,我從家裏偷了個東西出來,抵押在當鋪了,不拿回東西,就這樣回去,腿都要被打斷。」
「至於認識路的人,除了我之外的確還有。不過你要是想去村子裏買些古董骨頭,我想你最好還是帶上我。」
「雖然我墮落了,但村子裏信奉獸神的人還大有人在,那些骨頭可是他們的寶貝,你別說買了,想見都見不着。」
「但帶上我,我就知道村子裏各個家庭的狀況,知道什麼人有可能讓你看他們家裏的寶貝。」
「伱若是有見到想買的,我還能幫忙說上兩句。」
齊霄無所謂的聳聳肩。
但接着他又賣力的向姜左說起讓他帶路的好處。
「去當鋪。」
姜左想了想,說道。
賭徒的話他向來是一字不信的,但齊霄的話不無道理。
牧牛村一部分人已世俗化,但同樣還會有一部分堅持着信仰的人。
願意世俗化的人,他們手上的好東西,恐怕早就和那些到那裏的商人做了交易。
姜左想要發現執念遺物,恐怕還得從那些堅持信仰的村民手上着手。
這樣一來,帶上齊霄就很有必要。
齊霄在當鋪的確典當了一件東西。
是一個白色的獸骨戒指,不過只是典當了五兩銀子。
姜左贖回戒指,拿在手裏看了一下,就丟回給了齊霄。
戒指雕刻得很精緻,硬度也相當高,顏色宛如白玉,不過可惜只是一個普通的獸骨戒指。
「剩下的五兩,到了牧牛村再給你。」
齊霄對此沒意見,他也正好想回村子。
能如此輕鬆的賺個十兩銀子,沒什麼好不滿的。
時間正是中午,姜左買了一堆包子,兩人一狗就此出了崇明鎮。
齊霄三十歲出頭,相貌看着比年齡還要年輕,一路上說個不停,不是姜左親眼在賭場中見到他沉迷賭博的模樣,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會是一個賭徒。
只能說,賭博害人。
看得出,齊霄對外邊的世界非常感興趣,不斷的問姜左到過些什麼地方,那裏都有什麼人和物。
可惜姜左到過的地方也就那兩個,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而知道對方是個賭徒,姜左自是沒和齊霄深交的意思,很多話都是隨便糊弄一下了事。
反而是牧牛村的情況,姜左一路上有了更多了解。
和古時相比,如今牧牛村其實是壯大了不少,村中有一百多戶,人數六七百人。
村民主要是種地和打獵為生。
雖說是信奉獸神,但村子裏並沒什麼不能打獵,不能吃野獸的忌諱。
目前牧牛村,主要是分成了兩派。
一部分村民,認為村子應該世俗化,要走出村子,與外邊的世界接軌,死守着那個從不顯靈的獸神,只會連飯都難以吃飽。
另一部分村民,仍在堅持信仰獸神,認為與外邊世界接觸是對獸神的褻瀆。
目前村子裏世俗化是大勢所趨,畢竟世俗化了,才能吃得更好,過得更好。
眼睜睜看着別人過着比自己更好的生活,幾十上百年下來,有多少人還能保持本心。
即使自己可以,兒女自小受此影響,想讓他們也不受影響的堅持信仰,可就太難了。
為此,還信奉獸神的村民,曾想讓世俗化的村民搬走。
以後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免得他們荼毒自己的子女。
但世俗化的村民又不傻。
相反,他們比誰都精明。
他們現在世俗化的金錢來源,就是憑藉着村子信仰獸神的名氣,和外來的商人做生意。
堅持信仰獸神幾百年,牧牛村也不是什麼好處都沒。
至少他們做出來的各種獸骨首飾和器具,不僅漂亮,還別具一色。
同樣的東西,換了別人做出來,就是沒那股韻味。
在一些地方,牧牛村的這些東西可是很受歡迎。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商人過來,收走這些獸骨首飾和器具。
要是離開了村子,他們不僅要重新找房子。
最重要是沒了獸神信眾身份加持,人家商人還未必會收他們的做出來的東西。
就算會收,恐怕也會大幅壓價。
想讓他們離開牧牛村,那是絕不可能。
當然,世俗化的村民也是知道適而可止的道理。
除了買賣獸骨外,一些自古以來,就被認為是對獸神褻瀆的規矩,他們反而堅決不打破。
譬如,村子裏那唯一的旅舍,只能吃飯睡覺,但卻不提供水洗澡洗臉。
因為外來者在村子裏洗澡洗臉,留下的髒水,會被認為是對獸神的褻瀆。
……
牧牛村的位置的確很偏僻,路也不好走。
一些路需要從茂密的雜草叢林中鑽過去,才能繼續前進。
而在穿過一個天然岩石洞穴,又走了好長一段的蜿蜒山路。
在傍晚時分,姜左才遠遠的看到前方出現了一片水田。
田間有着一些農民打扮的人在勞作着。
更遠處,是一間間木屋,一些木屋上已升起裊裊炊煙。
「齊霄,你還敢回來!祖傳的白牙戒指你都敢偷,看我不打死你!」
一片水田中,一個老者看到齊霄,當即怒氣騰騰的抄起一根木棍,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爹,別!戒指在這,我就是拿着忘記放回去了!」
齊霄連忙拿出獸骨戒指,大聲說道,生怕說慢了。
老者看到獸骨戒指,怒氣一下子消了不少。
拿回戒指,在手裏仔細端詳,確認不是假的之後,才小心的放回自己口袋中。
「爹,他是姜左,對古董獸骨很有興趣,想到村子裏來,看看有沒他感興趣的獸骨,他願意出高價購買。我覺得家裏放着的那幾塊獸骨,可以拿出來給姜左過一下眼。」
見老爹看望過來,齊霄連忙介紹姜左。
「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不能賣。」
齊老爹冷哼一聲。
「那算了,我帶姜左到村子別家看看,等會再回家。」
齊霄說道,齊老爹只是瞥了他一眼,沒理他,回到水田裏埋頭繼續耕種。
齊霄帶着姜左走進村子,見後邊齊老爹沒跟着回來,他馬上對姜左說道:「跟我來!」
姜左沒說話,跟在他身後。
「你在這裏等一會。」
沒走一會,前方出現一座木屋時,齊霄讓姜左在一棵樹下等着。
然後他一個人飛快的跑向木屋。
「齊霄,你別跑,給我跪着,等你爹回來把你狗腿打斷!」
很快,一個中氣十足的婦女聲音傳了過來。
「沒跑,戒指我帶回給爹了!爹在村口種田,我剛才還和他說話來着。」
齊霄飛快說道,中年婦女聽他這話,沒再理會他。
話音落下,齊霄跑了回來。
「姜左,你看看這些骨頭,有沒看上眼的?」
姜左看着這幾塊骨頭,不由服了。
不愧是賭徒,他老爸不讓賣,自己就偷偷帶了出來。
要是姜左看上眼,他鐵定會偷偷賣掉。
可惜這些骨頭,雖然看着已有久遠歲月,精緻漂亮,但並不是執念遺物。
「不是我想要的。」
姜左搖搖頭。
「是嗎,那沒辦法了,那我帶你到村子裏別家走走看吧。」
齊霄很是失望。
他有所預感,要是東西被姜左看上,可能能賣出很高價錢。
牧牛村除了商人,很少人會過來。
不少人對外來者還是很排斥,不是有齊霄帶着,姜左在村子裏恐怕寸步難行。
更別說想買人家的傳家寶了。
從這一方面來說,給齊霄十兩銀子,還是很值得的。
齊霄帶着姜左,一連進了十數戶人家中,看了不少古董骨頭。
但這些所謂的古董骨頭,在姜左眼裏,還不如齊霄家裏的,一些乾脆就是假貨,與古董不沾邊。
這樣的東西,想成為執念遺物,自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