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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沈驚覺瞳仁狠狠一縮,手中筷子掉到地上。
唐俏兒見他為金恩柔失措的樣子,一顆心冷冷地向下墜。
「剛才金小姐在家哭鬧,一直喊您的名字,情緒很不穩定。夫人求您過去瞧瞧她,說害怕金小姐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韓羨話音未落,沈驚覺便霍然起身,衝出了餐廳。
「挨千刀的孽障!你敢去找那金家女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孫子!」沈南淮氣得砰砰拍桌。
然而已經晚了,沈驚覺矜貴傲然的身影已在視野中消失。
「唉!唉!家門不幸啊!爺爺這輩子無數次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卻偏偏費盡心思也改變不了驚覺的心意是爺爺沒用啊!」
沈南淮捶胸頓足,對這位好孫媳,他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唐俏兒眼眸霧靄沉沉,她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微涼的掌心撫上爺爺滄桑的手背。
「爺爺您別這麼說,您為我做的,已經足夠了,是我和驚覺沒緣分。」
別墅外,沈驚覺憂心忡忡正準備上車。
「沈總!」
他猛地剎住步子回身,看到明亮燈光下追出來的白小小,清澈微紅的眼睛掣動着幽幽的寒光。
不知怎麼,他心中頓生出一絲澀然的愧意,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她卻搶先一步。
「今晚你妹妹污衊我酒店員工,導致那姑娘癲癇發作的事,請你回去轉告沈三小姐。
我不會這麼算了的,她必須給那姑娘一個說法。」
沈驚覺眉骨一沉,他是萬萬沒想到她追出來說的,竟然是這個。
於是,男人眼裏的幾許期待,瞬間就暗沉下去。
「沈白露雖然是我妹妹,但她的私事,我向來不管。」
「原來沈總覺得這是私事啊,好,那我明白了。」
說完,唐俏兒眸色涼涼地挽唇,轉身向別墅內走去,再不看沈驚覺一眼。
沈驚覺突然心裏很不舒服,周身發寒。
她,是在嘲笑他麼?
*
當晚,沈驚覺去看望了「重度抑鬱症」的金恩柔,在金家折騰到凌晨時分才拖着倦極的身體返程。
即便,因為白小小的事,他心裏對金恩柔有了點芥蒂。但在看到她重度抑鬱症診斷報告的瞬間,他內心最隱秘,最柔軟的角落,還是被觸動了。
抑鬱症,是他繞不開的心結。
「沈總,出了一點狀況,您看需要處理嗎?」韓羨拿着手機踟躕地問。
「嗯?」沈驚覺閉目輕歇。
「三小姐在酒店侮辱那名女服務員的視頻被人傳到網上去了。輿情那邊發現的及時,怕給咱們沈氏形象帶來影響,所以問您的意思。」
「刪。」
沈驚覺薄唇開闔,微微眯眸,「沈白露的私人問題,不能上升到集團高度。必須刪乾淨。」
「是,沈總!」
回到別墅,沈驚覺剛上樓,就看到穿着睡衣的吳媽走了出來,一臉的擔憂。
「吳媽,我不是說以後不用等我了嗎。我忙起來沒時候。」沈驚覺心裏湧上難得的溫暖。
從小到大吳媽都是如此,只要他沒明確說他不回來了,吳媽就會像母親一樣等他回家。
但吳媽年紀大了,漸漸也熬不起了。於是過去的三年裏,白小小就像從她手中接過照顧沈驚覺的責任,每晚都兢兢業業等他回來才睡。
——「驚覺,你吃飯了嗎?我留了飯給你,還是熱的呢。」
——「驚覺,下次可以稍微早一點點睡嗎?你的頭時常疼跟熬夜也有關係,內外一起條理才能好起來呀。」
——「驚覺你不願意聽,哪怕凶我我也要說。因為我想讓你健健康康的,不想讓你生病。」
「你說不等就不等啊?那我就只是傭人,不是親人啦。」
吳媽嗔怨着嘆息,「唉,要是少夫人在該有多好,我這老婆子也能省些力氣。
她真是三年如一日用心照顧着你,我是眼見着少夫人嫁給你時剝皮雞蛋似的小臉兒為你熬得蠟黃憔悴的,想想都讓人心疼。
少爺,是您沒福啊。」
沈驚覺眼前恍惚,瞬間浮現出白小小那對清澈盈動如小鹿般無辜又噙着一絲委屈的大眼睛。
這樣的關心,以後再不會有了,若說一點不失落,也是假話。
「白小小不是我的福,她是我的劫。」
沈驚覺眉目陰鬱地回到臥室,竟看到茶几上擺着一個盒子。
他認出是裁縫店的盒子,想到衣服一定是修補好了,忙上前拆箱。
盒子裏,安靜地躺着那件質地上乘的西裝。
里子翻新,面兒上乍看幾乎看不出任何針腳,果然是好手藝。
沈驚覺滿意的笑逐漸爬上眼角眉梢。
「您心裏還是有少夫人的吧,少爺。」吳媽見他看着衣服看得入神,欣喜地問。
「東西沒有錯,到底是一番心血,別白費了。」沈驚覺冷冷地回,指腹摩挲過平整挺括的領口。
「少夫人在您身上耗費的心血,何止如此啊。」
吳媽唉了一聲,眼裏儘是心酸,「您隨我來。」
兩人來到白小小曾經所住的房間。
吳媽輕車熟路地打開最角落的衣櫃門,「少爺,您瞧。」
只見整個通頂的衣櫃,一層一層的架子,大。大小小整整齊齊碼放着顏色各異的盒子。
沈驚覺怔忪住,「這是」
「這些,都是這三年來,少夫人為您準備的禮物。」
沈驚覺像被雷劈中了一樣,闊肩震了震。
「這裏有您的生日禮物,還有情人節禮物,結婚紀念日禮物少夫人還說,這裏面還有您們初次相見紀念日的禮物。
哪怕是個微不足道的日子,只要跟您有關,她就會為您準備一份禮物。
哪怕她知道,這些心意您向來不屑於顧,她還是固執地用心準備,就像想給自己一個交代似的。」
沈驚覺瞳仁縮了縮,酸脹的窒悶充滿整個胸腔。
「那金小姐對您是什麼感情我是看不清,但少夫人對您真是愛到了骨子裏。您也別說我老婆子捧一個踩一個,我這輩子就是要站少夫人的邊兒,什麼金家女銀家女的我統統瞧不上眼。」
吳媽想到金恩柔那喬張做致的樣子就一肚子氣,「少爺,我雖然只是個傭人,但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我聽說您送金小姐那條項鍊出現在了拍賣會上,是不是被金家給賣了?
您為了給金小姐做那條項鍊費了多大勁,他們就這麼給賣了?金小姐也不攔着點兒?!」
「吳媽,別提這事兒了行嗎。」沈驚覺沉聲想打斷她,
「您知不知道,少夫人有多喜歡那條項鍊?您知不知道聽說您要把那項鍊送給金小姐,她羨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吳媽顫聲低喊,像是在給白小小擊鼓鳴冤。
沈驚覺狠狠一怔,攥緊了骨感泛白的指節。
她哭了?
那女人竟然,因為得不到一條項鍊而偷偷哭過?
吳媽從柜子裏取出了一個精緻的錦盒,當着他的面打開。
剎那間,沈驚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愕然瞠目。
裏面一點一滴,都是屬於他的東西,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無意間丟失的水晶袖扣,他不要了的領帶,他閒置了太久的打火機竟都被她悉心收藏。
「如果是少夫人,她絕不會不把您送的禮物不當回事兒,她是連您丟掉不用的領帶都要收好悄悄保管起來的人,絕不會幹出踐踏您心意的事!」
「柔兒,並不知道項鍊被賣掉的事,如果她知道,她絕不會允許金家的人這麼做。」沈驚覺狠勁地攥着拳,胸口被苦澀填滿,就快漫過喉嚨。
他都分不清是在給自己找藉口還是在給金恩柔。
「呵,我們村兒有句話可真不假,你永遠叫不醒個裝睡的人!」
吳媽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唉聲嘆氣地走了。
徒留沈驚覺僵着身形杵在那兒,內心百感交集。
原來,她嫁給他的那三年她賢良淑德,溫柔大度都是裝的。她不是沒脾氣,不是不在意,不是不妒忌。
她只是把心酸苦澀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罷了。
可曾經明明那麼在意,這一切怎麼就從她冰冷的眼底再也找不見了?
沈驚覺咬着齒關,明晰透骨的下頜線繃緊,冷意佈滿的眉目一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