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三輛馬車往不同的城門而去,老管家由衷的感嘆了一句,他已經年過花甲,想跟着那群三四十歲的「小伙子」們一起的活動拳腳,蕭一奇也不能答應,再說,他還是這王府里的管家,他若是跑出去幹這種暢快事兒,這府里的大小事務,又要交給誰去搭理呢,「我要是年輕二十歲,嘖,怎得也得跟着他們一起,去比個輸贏多少的!」
「二十年前,王伯你還在西北橫刀立馬呢,哪有閒心,陪他們去玩兒這。」
聽到老管家嗟嘆,跟着他一起出門兒來的蕭一奇也是一笑,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就跟他半開玩笑的勸慰了起來,「我可是至今都記得,姜老將軍評論你的話呢!想當年,那可是給你老人家一條鞭子,你就能橫掃千軍的!
「那都是老將軍謬讚的,三爺可不敢瞎信!老奴最不得了的時候,也至多就能以一敵百,還是在易守難攻的山口上,哪就至於,能以一敵千那麼厲害!」
是人都愛聽好話,讓蕭一奇這麼一稱讚,剛剛還在失落的老管家,頓時便眉開眼笑了起來,想當年,他也是西北大營里的傳奇人物來着,上陣殺敵,除了姜老將軍,就沒什麼人是能拿人頭比過他的,要不是……要不是他出身庶民,又是被家裏親戚連累了充軍的,這會兒,怎麼也得混個帶品的營官來當了!
「王伯盡愛謙虛!老將軍都跟我說了,但是,他帶了一千人去往支援的時候,王伯你還在山口殺的酣暢淋漓呢,身前的那上百具屍體,都快要把山口給堵起來了!要不是還有要緊事兒得去辦,他可真想讓其他人都別動手,就瞧你一個人,能不能把對邊兒的那兩千來號人,都殺個乾淨呢!」
世間男子。多崇尚英雄,蕭一奇這從小長在軍營,聽鐵血漢子們傳奇故事長大的人,自然更不例外。他記得,他還小的時候,有一次生辰,姜老將軍給他慶生,問他可有什麼願望沒有。他就是回答的姜老將軍,待將來,他要成為王伯一樣厲害的大英雄。
如今,話猶在耳,王伯已經頭髮花白,他,也幾不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王伯那樣以一敵百,讓敵人聞風喪膽的英雄。現在的他,就像是被綁縛住了羽翼的鷹,想要飛起,卻怎麼都不能。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蕭一奇便移步去了刑室,打算去一邊察看小十六和小四的審訊成果,一邊等外邊傳來「好消息」。
小十六跟他稟報的時候說,他去往醫坊的時候,遭了殺手跟蹤,那殺手武技極好。連他都沒能發現,是他進了醫坊的院子之後,一位姓孫的先生,據說是王諾蘭給瑞兒認的乾爹的人。出手取了那殺手的腦袋,才沒給院子裏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事兒,他剛才擔心小四和小五還沒回來的事兒,就隨便聽了一耳朵,沒來得及琢磨,這會兒。仔細想了起來,才是突然意識到……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王諾蘭還給瑞兒認了一個乾爹這事兒!
而且,若當真如小十六所說的一般,他連蹤跡都未能發現的刺客,那……那刺客的身手,起碼,也該是在他蕭一奇之上的,而要輕輕鬆鬆,大氣都不喘一下兒的殺掉那刺客……那姓孫的,至少得是能有高那刺客三層以上的功力和本事……
有這麼一個人保護醫坊,固然是個好事,可……他對這人完全沒有了解,可不怎麼讓他歡喜,他是個謹慎的人,不喜歡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存在於他在意的人附近,王諾蘭是他心喜的人,他怎麼可能允許,有那個姓孫的,那麼一個未知的存在?
這事兒,得徹查!
而且,還不能讓王諾蘭知道。
不然,萬一讓王諾蘭覺得,是他不信任她,可就太傷感情了。
對,就是這樣!
刑室里,幾個被審問的人,都已經承受不住折磨,把自己背後的主子供了出來,在他們背後吩咐的那人,果然就是像蕭一奇猜測的一樣,正是德平伯李銘。
「讓他們畫押。」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蕭一奇滿意的揚起了唇角,衝着小十六使了個眼色,就自顧自的走向了那幾個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兵士跟前去,跟他們「策反」了起來,「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做事情,都不長腦子呢?」
「我蕭一奇再怎麼不濟,也是我父皇的兒子,那李銘再怎麼位高權重,也只能是個女兒已經死了許多年的外戚。」
說到這裏,蕭一奇稍稍頓了頓,一邊觀察幾人臉上的表情,一邊很是替他們「惋惜」的嘆了口氣,「我父皇敬他,他是德平伯,是一品大員,我父皇對他厭煩,他就一名不文,屁都不如,這事兒……你們總能想的明白吧?」
被蕭一奇這麼一「教訓」,幾個本就受了重刑,對他滿心畏懼的兵士,頓時,就更慌,跟後悔莫及了起來,眼神飄忽,渾身發抖,瞧樣子,真是恨不能立刻就暈厥過去,不用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才好了。
「你們……想不想將功補過?」
幾個兵士的反應,讓蕭一奇頗有些意外,但即便是如此,他也還是繼續往下跟他們問詢了起來。
於理,被派出來做這種不光彩事情的人,都該是家中死士,被人捉了,也能咬緊牙關,打死都不招認的那種,就像……之前時候,蕭遠前來刺殺他的那些,被審問上十幾天,都能不招的……
雖然,那些人是蕭遠,這些人是李銘,不可能完全一樣,但……這麼輕而易舉,就招認了自己的東家,是不是有些太詭異了?
那李銘,好歹也是帶過兵的人,手下兵士,怎會這麼慫?
「想,想的,請,請三爺給,給指條明路!」
「請三爺明示!」
「想!想!」
聽蕭一奇說,可以讓他們將功補過,幾個受審的兵士便忙七嘴八舌的跟他應承了起來,蕭一奇相信,要是不是他們都還被綁在架子上,這會兒,一準兒朝着他撲過來,舔他靴子的可能都有!
「小十六,你告訴他們,該怎麼做。」
蕭一奇最不喜歡的,就是沒有骨氣的人,瞧這一群兵士,個個慫的惹人煩,他本能的就不想再多看他們了,扭頭,跟小十六吩咐了一句,就順手拎了他們畫完了押的供詞,出了刑室大門。
看着蕭一奇給他呈上的供詞,隆慶皇帝本能的,便擰緊起了眉頭。
德平伯,李銘。
他原配嫡妻的父親。
得他恩典封了爵位的,當朝一品大員。
這耳光,真是扇得響亮!
「這事兒,朕知道了,那些人,你看着處置罷。」
隆慶皇帝沉默許久,然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把那供詞團成了一個紙球,丟進了手邊的火盆裏面,半點兒要對那些人審問的意思也無的跟蕭一奇說了一句,「德平伯再多不對,也是你昔日嫡母的生父,他已經上了年紀,難免糊塗,待這次事情終了,朕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他告老還鄉去的。」
「父皇仁德!」
蕭一奇再好的脾氣,面對隆慶皇帝這樣的態度,也忍不住聲音裏帶出了惱怒情緒。
李銘這耳刮子,都朝着他的臉上扇了,在隆慶皇帝看來,這還只是「上了年紀,難免糊塗」,是不是以後,李銘帶人謀反砍了他蕭一奇的腦袋,他這當父皇的,也還能說出,他既往不咎了?(未完待續。)
PS: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