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年在記人樣貌方面,本就比尋常人略勝一籌,更遑論,是在他好不容易把瑞兒那「小祖宗」給哄睡了的時候,突然跑進門來,把瑞兒吵醒,惹得他手忙腳亂的混蛋?
「快,快把他放開!我認識他,認識他,他是夫人隔壁的夥計!」
春年並不知道醫坊隔壁,孫大光開的那間說是山貨店,裏面卻沒有半樣山貨賣的鋪子,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但從對孫大光對王諾蘭的態度,對瑞兒的態度,他卻可以輕而易舉的感覺到,他跟自家主子,至少,對他們家夫人,是只有善意,沒有歹念的,再加上,那孫大光還是他們家小主子的乾爹……天天又是孫大光的手下……
想到這裏,春年不自覺的瞧了一眼天天手裏的那個,他被網縛在地上,還在最後時候拼力護在了懷裏的小包裹,頓時,後背上的冷汗就出來了!
他們家三爺,對他們家夫人的仔細和寶貝,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一塊兒自己嘗着美味的點心,都能不遠千里的使他們騎快馬去送,收一封他們家夫人寫來的信,都能一整天心情美好,這要是……有誰一個不擔心,弄壞了他們家夫人托人送來的,給他們家三爺的禮物……估計,這還剩不兩天就要來的年,他們也都可以甭過了!
當然,這個「他們」,並不包括王伯這些西北軍里的老人們,說白了,就是他,十五,春年等等的這些「小一輩」的,因為各種原因,從小跟着蕭一奇一起長大的侍衛們!
聽春年說認識來人,還一臉緊張的讓他們趕緊放人,老管家等人哪還敢怠慢
蕭一奇敬重他們,拿他們當長輩看。那是蕭一奇客氣,他們若是不識敬,給臉不要臉的不把自己當下人,那就太不懂事。太不像話了……
「你沒事兒罷,天天?」
招呼着老管家等人解開網子,把天天放出來,春年便忙不迭的上前去,伸手扶了她起來。「你說你……好好的大門不走,偏翻牆進來!你這樣,你這樣很危險的,知道不?!萬一……
萬一後面的話,春年沒說,但天天又不是個傻子,怎可能聽不出來他的言外之意?
但知道是一回事,照做,卻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他是殺手。刀口上舔血求生路的人,若是個怕死的,恐怕,早就沒命了!
「是我家掌柜的吩咐,交待天天要悄悄的來,不要讓外人發現。」
天天一邊從地上爬起,一邊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幾十口人,空閒的手中寒光突現,只一個呼吸都不到的工夫,就已經做好了與人拼命一搏的架勢。「這些知道我來了的下人……需不需要滅口?」
「別,別鬧!這些,這些都是三爺的心腹,忠心耿耿的人!」
春年見過孫大光出手。寒光閃過,就是一個人頭落地,他相信,天天,孫大光的手下,一準兒也是跟孫大光一樣的性子。他猶豫或者慢上半點兒,就會讓他見着血光的角色!
「心腹?這麼多?」
天天稍稍擰了下眉,又環視了一圈眾人,扭頭,看向春年,見他一臉的認真,沒有要哄騙他的意思,才微擰了下眉,收了手裏的那柄,模樣奇怪的兵器,「你們家三爺,可真是夠得人心的!他人呢?」
「你跟我來。」
從小跟着蕭一奇一起長大,對蕭一奇佩服至極的春年,當然不願意聽旁人說對蕭一奇不敬的話,但天天是孫大光的手下,孫大光又是他們家小主子的乾爹,這……算了,他惹不起,還是就當沒聽見好了!
帶着天天走過三進院子,到了蕭一奇的書房院外,見屋裏燈光還在亮着,春年便跟天天交待了一句,讓他留在原地等着,就自己上前去跟屋裏的蕭一奇稟報,「三爺,夫人使人送東西來了。」
正在打算給王諾蘭和瑞兒準備禮物的蕭一奇,乍一聽到春年說的話,先是本能的愣了一下,繼而,便忙放下了手裏的毛筆,興高采烈的迎出了門來,「在哪兒呢?使什麼人回來送的?總不會是小五或者小……這是誰?」
話未及說完,蕭一奇便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天天,見他懷裏仔細的抱着一個小包袱,明明站在那裏,卻拉着一副隨時要跑的架子,眉頭不禁一擰。
這人的武技,可能在他之上
於理,王諾蘭的身邊,不應該有這樣武技高強的人才是!
難不成……
想到這裏,蕭一奇又刻意的把目光往小包袱上定了一下,確認裏面的東西是鬆軟的,不是什麼他害怕看到的東西,才神色稍緩,帶着戒心的走上前去,「是諾蘭使你來給我送東西的?包袱里裝的是什麼?」
「是我家掌柜吩咐,讓天天代夫人前來送物,並未交代,裏面裝着的,是個什麼物件。」
許是天性使然,面對蕭一奇這身份尊貴的皇子,天天說話的態度,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東西我已經送來,你查收下,我家掌柜說了,如果你有要讓我捎回去的東西,須按市價支付銀子,若是沒有,我這就要走了。」
天天的態度,讓蕭一奇不禁對他產生了興趣,伸手,從他的手裏接包袱的檔兒,已是把他又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
「你家掌柜沒告訴過你……我的身份?」
蕭一奇並不認為,他的真實身份能瞞得過孫大光,且不說孫大光是個什麼來頭,單是他之前帶隆慶皇帝去小鎮上的醫坊歇息那次,孫大光半點兒臉色也不變的坐在屋脊上,像看熱鬧似的看着他們在院子裏鬧騰,臉色淡然,大半天都沒變換過一個姿勢的表現,就足足夠讓他明白,孫大光的不一般。
「天天只知道,三爺是瑞兒小少爺的親爹。」
天天臉色不變,面對蕭一奇的問詢,像是絲毫不為所動,「我家掌柜的說過,身份之類,不過是世人說來湊熱鬧的玩意兒,人也好,獸也好,死了,都是爛肉一塊,區別,只是大小形狀而已。」
天天的話,一下子就把蕭一奇說愣在了原地。
他想過很多種,天天有可能給他的回答,卻做夢都沒料想到,是天天應對的這樣!
這人,不,確切的說,是孫大光,那傢伙,完全就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那傢伙……
咕嘟。
心中呼之欲出的猜測,讓蕭一奇本能的咽了一口唾沫。
姓孫,冷血,做事不尋常理的怪人。
難道是……
如果,孫大光當真是他猜測的那個身份,那,瑞兒,他兒子,可真是抱了一棵足夠粗的大樹呢!
「三爺若沒什麼需要天天捎回去的,天天這就告辭了。」
見蕭一奇看自己的眼神一變再變,縱如天天般淡定,也是有些不自覺的繃緊了身子,手摸上武器,做出了防禦準備。
「你代我給諾蘭捎個話,告訴他,我參加完了宮宴,就趕去跟他們娘倆團聚。」
在沈鴻雪的幫助下,蕭一奇已經基本掌控了皇城的局勢,雖然,這皇城,還是有不少人在上躥下跳的想找他麻煩,但,有了德平伯李銘的退出和示好在前,那些小臭蟲,已是完全不值一提,半點兒都耽擱不了他回返小鎮了。
說到這裏,蕭一奇稍稍頓了一下,伸手,從自己的腰帶里摸了一張摺疊成四方形,不知是什麼面子的銀票來,遞給了天天面前,「我不知托人捎口信的市價是多少,這銀票,你帶回去,交給你家掌柜,如果不夠,待我回去小鎮,再給你家掌柜補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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