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王諾蘭的那個師父,是個什麼隱世的高人,堪比華佗在世的厲害大夫,也得對隆慶皇帝這帝王恭敬俯首,跪地稱臣的不是?
這其中,定有玄機,而這玄機,八成兒……就是在瑞兒身上!
隆慶皇帝去「看病」,看的根本就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病」,而是他這眼見不惑之年就要到了,身下還沒有孫子的「心病」!
有孫子,這病,當然就「藥到病除」,只不過,蕭一奇還沒選妃,還沒成親,就養了外室,當了爹的這事兒,有些好說不好聽,有些讓隆慶皇帝又歡喜,又怕失了顏面!
沈鴻雪的話,讓蕭一奇微微一愣,繼而便明白,他是知道了什麼,頗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抬頭給老管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屋裏的所有人都帶走,關閉房門,沒有他的召喚,不要使人進屋。
目送着所有人都離開了堂屋,窗門關閉,蕭一奇才是把臉重新轉回了沈鴻雪所在的方向,跟他說起了自己的為難。
「這……話是這麼說,只是,在成事之前,為了王諾蘭他們娘倆的安全,還是……」
明人不說暗話,蕭一奇知道,有些事,還是老老實實的跟沈鴻雪坦白了,對他更有益處,雖然,有之前沈鴻雪因為王諾蘭的嫁娶問題,而挨了沈家老爺子「收拾」的事情,但看他如今跟自己說話的態度,蕭一奇便能猜出,他的大約態度,「現在的諾蘭,不比以前,她……受了些傷,忘了許多事情,我跟她提過,要接她來皇城生活。給她和瑞兒該有的身份,只是,被她一口拒絕了下來……她說,就她跟瑞兒如今這樣沒有根基的樣子。來了皇城,一準兒得讓那些名門閨秀們給生吞活剝了,她不來……」
「那你這意思,是要讓我妹妹,就這樣一輩子委屈着。給你當個沒名沒分的外室?」
蕭一奇的回答,讓沈鴻雪很不滿意,雖然,他表妹王諾蘭是嫁過人的,可那孩子,卻是他蕭一奇的種,這混蛋若是敢不給王諾蘭名分,不給那孩子該得的一切,休怪他沈鴻雪跟他不客氣,直接帶走王諾蘭。把她和孩子都藏匿起來,讓他一輩子都休想找到!
蕭一奇若不想負責,他沈鴻雪,倒是不介意,白撿瑞兒這麼個兒子,當他的爹爹!
「那肯定是不能!」
蕭一奇本就已經跟隆慶皇帝商議好了,要怎麼一步步的讓王諾蘭變成他正房正妻的「法子」,這回,見沈鴻雪對他的「誠意」有了不信,哪還敢對他有所隱瞞?
未失去記憶之前的王諾蘭。可是對這沈鴻雪有意思的,雖然,之後因為沈鴻雪的沒能赴約,而對沈鴻雪失瞭望。跟他有了幾分「日久生情」,這會兒,又失了對以前的記憶,但沈鴻雪這個「危險之人」,他還是得時時提防,刻刻小心。絕不能給他半點機會,讓他把王諾蘭,他家娘子拐走!
在沈鴻雪的「全神貫注」下,蕭一奇原原本本的把自己跟隆慶皇帝商議的打算,告訴給了他知道,當然,隆慶皇帝不知道王諾蘭真實身份這點,他也說給了沈鴻雪聽。
大明皇族規矩,皇族成員,不得迎娶再嫁之人,以保證皇族血統純正無污,這不是什麼秘密,沈鴻雪這博學的商人,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聽了蕭一奇說,他不惜冒着欺君之罪,也要給王諾蘭一個名正言順的正妻身份,沈鴻雪心裏的天平,便不自覺的發生了偏斜。
有他這麼一個知寒知暖,又能為了王諾蘭不惜代價的人疼着,王諾蘭,他的表妹,該是會幸福一生的才是。
他沈鴻雪,甘心退避,甘心
在沒有外人的正堂里,沈鴻雪和蕭一奇促膝長談了很久,到夜幕降臨之時,才達成了最後的共識。
「你如果敢對不起我妹妹,我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也絕不與你罷休!」
沈鴻雪端起他面前的那盞,已經涼透了的茶,仰頭,一飲而盡。
又苦又澀。
涼透了的茶水,苦澀的讓沈鴻雪的舌頭都麻木了起來,但這種把自己的寶貝託付給了旁人的感覺,卻遠比這苦澀更甚幾分。
君子當成人之美
他給不了王諾蘭的幸福,這個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卻可以做到完美。
為了她的幸福和安好,他心甘情願的……將他的所有,押注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成,他輸掉心愛之人,敗,他輸掉整個家族,無論蕭一奇是成是敗,他,都是輸的一敗塗地。
但……他願意!
「我為皇子,她是我的正妃,我為帝王,她便是我的皇后,我是明君,她伴我名垂千古,我若是昏君,她也得陪我遺臭萬年。」
蕭一奇笑着跟沈鴻雪說了這麼一句帶着些俏皮的許諾,心中歡喜,卻像是要忍不住滿溢出來,他贏了,至少,在跟沈鴻雪的交鋒里,他是大勝特勝了,沈鴻雪放棄了對王諾蘭的執着,改為了對他們的支持,這是一個極好的開頭,至少,在沈家,是這個樣子,「時候不早,舅兄也別着急走了,咱們就在府里,湊合着吃些酒菜,好好兒商議一番,對以後的打算,如何?」
「準備酒。」
沈鴻雪沒跟蕭一奇推辭,雖然,蕭一奇稱呼他的這一句「舅兄」,有些刺耳的讓他覺得,耳朵裏面都疼了起來,他也依舊是跟他應承了下來,竭力讓自己儘快適應這種會讓他心裏滴血的恭敬,「這稱呼,在沒人的時候……叫兩回,也就罷了,以後,等你三媒六聘的娶了王諾蘭進門,給了她你許諾的正妻之位,再喚不遲!」
這一夜,沈鴻雪喝的酩酊大醉,滑到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兒哭得誰都拉不開。
末了,蕭一奇實在是沒了法子,不得不動手敲暈了他,讓幾個下人把他抬去了廂房歇下。
……
次日清晨,宿醉醒來的沈鴻雪,腳步虛浮的走出房間,抬頭,就看見了蕭一奇在院子裏練劍的身影,想上去跟他過兩招,卻發現,自己腿腳乏力的連跳進院中都不能。
無奈,輕嘆一聲。
蕭一奇一個幼時在西北軍中度過的人,洞察力何等敏銳,即便是在練劍,也無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剛剛,沈鴻雪從屋裏走出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只是,沈鴻雪不說話,他也不好開口,以防損了人家的驕傲。
畢竟,他已經奪了人家的所愛,若是再連人家的驕傲,也一併踩在腳底,未免太過殘忍。
「起的這麼早?」
蕭一奇本想繼續稱呼沈鴻雪為「舅兄」,但考慮到前一天時候,沈鴻雪已經承受了太大的打擊,而且,這院子又不密閉,容易被旁人聽去,泄露王諾蘭的身世,便臨時改口,繼續用名字對沈鴻雪稱呼起來,「鴻雪,你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吧?若是有,我……」
「我很好。」
沈鴻雪沒給蕭一奇繼續問下去的機會,輕咳一聲,便繞過迴廊的轉角,走進了院子裏面,「你這劍耍的不錯,練了有些年份了吧?」
「三歲開始,直到如今。」
蕭一奇知沈鴻雪是沒話找話,也索性由了他,就着他問的話題,往下接起了話來,「我瞧你,應該也是自幼習武的吧?咱倆若是較量,我怕是還要輸一籌的……」
「就算我能贏得了天下人,又有何用?」
沈鴻雪自嘲的笑了一下,輕嘆一聲,仰頭,看向了密佈陰雲的天去,輸了她,他便等於是輸了所有,他這一生再贏多少,再勝多少,又有什麼意義!(未完待續。)
PS: 唉,不想說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