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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略想了想,道:「讓她進來。」
蔣嫣然進來的時候,世子依然在看着阿嫵的畫像,用手指輕輕輕輕描過她鬢角的一縷碎發,似乎想撫平一般。
這是他畫的阿嫵騎馬時候的樣子,她笑容燦爛,眼中似有星辰。
「見過世子。」
「起來吧。」世子淡淡道,把畫像收起來交給旁邊的虎牙,「好好收起來,連同其他的一起用三層箱子裝好,一件都不能差。」
「是。」虎牙接過來,看了一眼蔣嫣然,托着畫像出去。
「說吧。」
蔣嫣然垂手站在一旁:「世子此去,非但要面臨朝堂之爭,亦有後院之暗算。我不才,朝堂之事一知半解,但是後院之事,經過夫人多年調教,勉強算是精通。我願世子以『士』之禮待我,讓我幫世子掃清後院的陰謀算計。」
世子已經上過藥了,身上帶着濃重的藥味,明明趴在那裏應該倍顯狼狽,可是他沒有,淡定從容,風骨傲然。
「『以士之禮』?」世子重複着她的話,「我不答應,你回去吧。」
「為什麼?」
「因為士有所求,以揚名天下為目的,我可以給他們;你想要的,我給不了。」
「我什麼都不要,我對你,從來都沒有所求,以後也不會居功自傲,不會有任何要求。」
世子第一次認真地看着她,她鬢角別着一朵牡丹,明眸善睞,皮膚白皙,是個實打實的美人,氣質冰冷,十分獨特,是他所認識的人中,最當得起「艷若桃李,冷若冰霜」這八個大字的人。
他開口:「蔣姑娘,我以為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我既不喜歡你,亦不會從你身上得到任何好處。」
有虧欠就會有糾纏,這種糾纏,世子絕對不要。
她是蘇清歡和阿嫵極為親近的人,和她的關係,不容任何差池。
「我知道。」
「既然蔣姑娘知道我不喜歡你,卻覺得我會貪圖你為我衝鋒陷陣,你是覺得,我人品如此不堪嗎?」
他做不到接納,那就遠離。
「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的願望。」蔣嫣然道。
「我不會欠下我還不起的人情。」世子淡淡道。
「那你今日為何要見我?」
讓她古井無波的心蕩起了層層漣漪。
現在才知道,還是一廂情願的奢望。
「照顧好我娘和小老虎,我會給你應有的尊重,我可以如姐妹般對待你。」
原來,他還是為了蘇清歡和阿嫵。
蔣嫣然冷笑一聲:「王府里的姐妹?如果有,也逃脫不了被聯姻的下場。這種,我受用不起。而將軍府的姐妹,是你此生摯愛,我更沒有福氣。」
世子也冷聲道:「聰明如你,當明白我的意思,並不是任何一種。」
「你現在怎麼不怕,我會因愛生恨了呢?」
「因為你向我證明了,你不是這種人,所以我能容你。否則,死在我手下的人,何止千百?你以為我會對你格外開恩?」
「你總是,要把話說得這般直白,哪怕將要離開?」
「你見到的我,你喜歡的我,沒有娘,不會存在;而大概每個男人這輩子,都會遇到一個人,不計回報,就想把她捧在手心。就像娘於表舅,阿嫵於我。」
「你對阿嫵,是兄妹之情。」
「笑話,」世子冷笑,「我對她什麼感情,需要別人來指指點點告訴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蔣嫣然知道自己求仁得仁,心中幻想終於被他親手毀滅。
痛?痛!
可是沒有什麼後悔,從來都是如此,如果他同意,恐怕她還反而覺得驚訝。
蔣嫣然覺得自己心理是扭曲的,像一個痴迷受虐的人般,一次次在他的無情打壓中自我感動。
他大概是她規矩生活中唯一冒出牆頭的那支花。
「那我還是想告訴世子,只要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會拋棄一切去找你。」
「不會有那樣的時候。」
蔣嫣然離開。
「娘,」阿嫵跑到蘇清歡屋裏,小臉蛋跑得紅撲撲的,「小蘿蔔讓人打了哥哥!娘,爹呢?你們怎麼不管管小蘿蔔!哥哥要送我回來,是我自己要去西夏的!」
她十分激動,發梢都隨着她說話間晃動的雙臂而顫動。
「小老虎別激動,娘已經知道了,爹也已經知道。」蘇清歡安撫她道,「這件事情還只是聽說,如果真是哥哥受了委屈,爹一定會主持公道的。」
現在她心力交瘁,既擔心世子,還牽掛着蔣嫣然,只能暫時用這樣的話穩住阿嫵。
「娘,小蘿蔔變了,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阿嫵一臉失望,「哥哥對他多好,他怎麼能都忘了。他打着為我出頭的名義,去奪哥哥的權,是不是?我討厭他,討厭他!」
「阿嫵,你聽誰說的這些?」蘇清歡忽然警覺——阿嫵怎麼會說出爭權這樣的話?
「我聽很多人說過,娘,我都懂!他們說,哥哥和小蘿蔔將來勢必會有一戰,我聽見這些話的時候都嘲笑他們,心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知道什麼!我哥哥和我弟弟好着呢!我只想,哥哥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卻沒想到,是小蘿蔔先容不下哥哥!娘,哥哥已經很慘了,他沒有爹娘疼愛,小蘿蔔他我恨小蘿蔔,我要去軍營打他!」
「阿嫵,夠了。」蘇清歡道,「等你爹回來再說。」
阿嫵失望地道:「娘,您偏心,您也偏心小蘿蔔。」
哥哥怎麼這麼悲慘!
說完,不等蘇清歡反應過來,她就抹着眼淚跑出去。
白芷忙跟着她出去,蘇清歡搖搖頭,嘆了口氣,心中煩悶不已。
過了一會兒,白芷回來,輕聲回稟道:「夫人,大姑娘去了世子府,虎牙親自出來接她進去的,奴婢就回來了。」
「好。你見了嫣然嗎?」
「見了,蔣姑娘剛從世子府出來,與大姑娘打了個照面。大姑娘還抱着蔣姑娘好一頓哭訴,說」
「說什麼?」蘇清歡見她欲言又止,不由問道。
「大姑娘說,只有蔣姑娘和她自己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