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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明大人,請放尊重些。」
明唯看都不看她一眼,對蘇清歡道:「我一言九鼎。」
蘇清歡笑笑:「小女子一言,亦駟馬難追。言歸正傳,明大人對明日的手術,還有什麼指點?」
他上門來,定然不是為了跟自己說句要負責。
明唯也是聰明透徹之人,並沒有多糾纏,道:「明日我要看着你替明珠施治。」
「只要你不打擾我,不會暈倒,我沒有意見。」蘇清歡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早想好了應對之策。
「還有,你跟秦放說,留雲揚一命。明珠醒來,或許還想見他。」
陸棄是不會放過雲揚的,蘇清歡很清楚;但是他畢竟是淮州候世子,若是死了,麻煩也大,便道:「好。如果他還沒來得及動手的話。」
「如果你能救回明珠,我就」
「明大人,」蘇清歡打斷他的話,「盡人事,聽天命。我無法給你許諾結果,但是定然會全力以赴。」
「就像對秦放?」
蘇清歡停頓了片刻,誠實地搖搖頭:「我希望永遠不會有那一日。但是倘使有,面對他,我怕我控制不住,根本無法動手。」
「他的腿不是你治好的?」
「這裏不一樣。」蘇清歡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頭,「容不下任何差錯。」
「如果有一日,我發病了,是否也可以找你?」
蘇清歡頷首:「當然。我正醞釀開醫館,明大人是病患,自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明唯眼神複雜:「你記住這句話。我還有事,不叨擾蘇姑娘了。」
待明唯離開後,蘇清歡揉揉太陽穴,嘆氣道:「真是多事之秋。」
因為要準備第二天的手術,所以桂姨娘也好,雲揚也好,這些事情她都拋之腦後,專心致志地投入到術前準備中。
第二天的手術十分順利,不過時間略長,足足做了四個時辰,從早上做到日薄西山。
蘇清歡縫合上最後一針,長出一口氣,筆直的腰背瞬時垮了下來。
她癱坐在腳踏上,仰頭抬起袖子擦着汗,看向明唯。
明唯的眼睛中是無法掩飾的震撼,正看着她,神色複雜。
「出去說話。」蘇清歡見他嘴唇動了動,指了指外面道。
待出來後,蘇清歡淨了手,換了衣裳,來到花廳,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擺好。
明唯坐在一邊,摒退下人,略帶緊張地問:「明珠她」
「一切都好。」蘇清歡道,「不過還要預防術後感染,所以這幾日我要在這裏照顧她。」
「有勞了。」明唯懇切地道。
「醫者本分而已,」蘇清歡笑眯眯地看向滿桌飯菜,「我餓了,先吃東西。明大人怕是吃不進去,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第一次見開刀,很難吃下飯。
明唯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自己則在一邊慢慢品茶,眼睛看着蘇清歡。
蘇清歡伸手拉了白蘇和白芷在自己身邊坐下,笑道:「既然明大人不吃,就咱們三個,不必拘禮。你們也跟着我忙了一整天,咱們一起吃。」
白蘇低聲道:「姑娘,這是外面」
「外面你們也得吃飯。」蘇清歡按住她道,「這麼多,我也吃不完。等我吃完,飯菜也涼了。明大人不會介意的,是吧。」
「蘇姑娘自便。」明唯淡淡道。
「快,一起吃!」蘇清歡一人塞了一把筷子,自己也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她吃得又快又多,卻沒有絲毫聲音發出,連喝湯的時候,湯匙和碗筷之間,都沒有碰撞之聲。
明唯若有所思。
她到底有多少面,他看不透。
這是第一個,讓他懷疑自己看人能力,也引起自己好奇的女人。
蘇清歡吃完飯後,天色已經大黑,她忽然道:「白蘇,你告訴大爺,這幾天我都在淮州候府,不回去了嗎?別讓他趕夜路,晚上卻又撲了空。」
白蘇面紅耳赤,抬頭看看明唯,發現他正看牆上的書畫,好似沒注意到這邊,才壓低聲音道:「姑娘,這不是在世子府。明大人還在」
「呃不打緊,明大人也知道我和他的關係。」
白蘇快哭了。
蘇清歡又道:「我們早就成婚,不用害羞。」
不管明唯對她是戲弄還是隱隱動了心思,她都要把他關於她的想法扼殺在萌芽中。
不劈腿,不曖昧,這是她對陸棄的要求,自己也會做到。
明唯忽然回頭,看着她,目光如炬。
蘇清歡微笑,以柔和的堅定應對他銳利的審視。
她眸光澄澈,仿佛能一眼看到心底。
那裏,對明唯而言,寫滿了拒絕。
明唯在這樣的目光下落敗,緩緩收回視線,盯着自己的衣袖道:「秦放知道今日你替明珠治療,他還趁機做了一件好事。」
「願聞其詳。」
「雲揚帶着他表妹去廟會,路上遇到一隊士兵,他表妹遭到了調戲。雲揚帶的人多,打了那些士兵。後來,秦放來了,說被打的是他的人,當街打斷了雲揚一條腿。」
蘇清歡:「」
陸棄這麼張揚,真的好嗎?
明唯道:「打得甚合我意。」
「世子妃生死未卜,他卻還有閒心帶着姨娘出去逛,確實該打。只是,」蘇清歡頓了頓,「這事也是明大人想做的吧。如果明日御史彈劾秦放,明大人是否該」
「我會幫助御史,讓秦放求仁得仁。」明唯饒有深意地道。
果然中間有故事。
蘇清歡雖然不明白陸棄的打算,但是聽明唯一說,還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當街暴打雲揚,定然既是為自己出氣,也另有意圖。
看她鬆了口氣的模樣,明唯淡漠道:「你難道就不生氣,他連為你報仇的時候都別有算計?」
「生氣?一舉兩得,為什麼生氣呢?」蘇清歡站起身來,笑意吟吟,「時間不早,我要去休息了,免得被斷腿之人的哀嚎吵得睡不着。」
得到了陸棄的消息,她很滿足。再和明唯多說,難免有曖昧之嫌。
程府。
程宣在紙上寫寫畫畫,顯然心煩意亂,紙上凌亂地寫着蘇清歡和秦放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
他忽然擲了筆,抬頭問道:「洗硯,夫人讓回鄉找的人,找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