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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念把蔣嫣然的腹黑繼承得十成十,不同的是她不像母親那般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慵懶,很像一隻貓。
「你主動要人給嫂子解釋漿果的事情,難道就沒有好處?」燕淙眼神里充滿了探究。
燕川聽到這裏就頓住腳步。
這點兒他好像真的忽略了,燕念確實是不愛管閒事的性格,尤其是他不喜歡的人事,她更是幫親不幫理。
「我給你解釋了,有什麼好處?」燕念看着比自己早出生一刻的親哥哥,眼神狡黠。
她眼角微微勾起,笑意盈盈。
燕淙:「不告訴我就算了,就會做太子哥哥的狗腿子。」
「二哥說得對呀。」燕念把小兔子托在手心來回看着,「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沒毛病吧。」
燕淙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嫌棄表情,沒好氣地道:「什麼條件?」
「還沒想好。」
「成交!」
「確認不後悔了?」燕念的厚顏無恥是隨了親爹,毫不留情地利用二哥的好奇心逼他同意這樣「喪權辱國」的空白條款。
「確認,快說!」燕淙咬牙切齒地道。
他早就知道妹妹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為了摸清楚他太子哥哥的套路,減少以後挨揍的可能性,他也得豁出去。
燕淙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哥哥以後的情緒,會和嫂子有很大關係。
他妹妹是什麼人?專門損人不利己,什麼時候古道熱腸了?
所以這件事情,一定有鬼。
燕念這才得意道:「當然是對我有好處了。嫂子雖然長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她為人直爽不做作,想什麼都寫在臉上」
要不怎麼相同年紀的男孩比女孩晚熟呢!
燕念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燕淙還是一臉不解,直愣愣地盯着燕念:「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好看不好看,直爽不直爽,都和你沒關係啊。不管是誰都要討好哥哥,要討好哥哥,肯定要討好你啊。」
燕念翻了個白眼:「二哥你太傻了。」
就是生在他們這兄友弟恭的家裏才能活到現在,在標準宮斗里,他活過兩天都是奇蹟。
「我還需要別人違心的討好嗎?」燕念傲然道,「要是來個有心機的,面上對我好,實際上卻很討厭我,挑撥我和哥哥的關係」
「她不敢。即使她敢,哥哥也不會信的!」
「哥哥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那是不是給哥哥添亂,讓他左右為難?」燕念道,「你知道母后為什麼喜歡嫂子嗎?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們一家五口,互相磨合得都早已習慣,但是也一定會有別人進來。
這個別人,如果是拓跋流雲,家裏的兩個女人,顯然願意接受。
「這是第一個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燕念緩緩地道,邏輯十分清晰,透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我都答應你了,別繞圈子,哥哥快回來了。」
燕念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二哥,「最重要的原因是,哥哥不討厭嫂子。」
「哥哥不討厭嫂子」這七個字,像烙鐵一樣,猛地在燕川身上留下烙印,燙得他靈魂都戰慄了。
他不討厭黑胖?
他一直討厭她的,只是因為她以命相救所以才對她溫和了些許,畢竟他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
她拼命救了他,他對她好一點兒,不是報恩嗎?
燕川拼命說服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然而燕念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清醒看穿自己的偽裝。
燕念說:「改變總是從點點滴滴開始的,二哥以後你慢慢看吧。當初哥哥見了嫂子就要退婚,後來也不回去,那時候,誰能想到他們現在還能夠平心靜氣,有商有量地說話?」
她沒說的是,太子哥哥其實心很軟很軟。
相比而言,其實父皇才是冷酷無情的那人——父皇不喜歡的人,不管做什麼,都是不好;但是太子哥哥不是,對他好的人,他會記住,會感受,會回報。
燕念似乎輕嘆一聲,聲音變得輕柔而飄渺,像一片若有若無的羽毛輕輕划過:「嫂子和韓妃娘娘,其實有點像。」
燕淙理解不了這句話,燕川卻如遭雷擊。
他終於明白了,不,其實更早之前他就應該明白,為什麼他會在黑胖的討好中「節節敗退」。
因為他對親生母親的遭遇,是存着從未忘卻的心疼的。
母妃對父皇的愛,或許並不像流雲對自己那般純粹,但是毋庸置疑,她深愛父皇,不僅僅因為他是皇帝。
母妃對他極好,無微不至地照料着他,甚至因此對於照顧他的那些人都有一種近乎嚴酷的苛刻。
母妃一生的巔峰就是生下了皇長子。
如果她不愛父皇,那她完全可以母憑子貴,安然享受着一生富貴。
但是她愛,所以她不甘心,她一直在爭取。
在燕川的記憶里,多少次,母妃艷抹,滿懷期待地去與父皇「偶遇」,又鎩羽而歸,默默垂淚;多少次,母妃精心準備珍饈,忐忑地捧着去送給父皇,哪怕哪次只是父皇心情好讓侍衛接進去,她回來都能高興好幾天;她敦促自己讀書習武,口中無一例外就是「要爭氣,別惹你父皇生氣」。
和蔣嫣然相比,他母妃是一個太過渺小庸俗的女人,也因此一生都被理所應當地辜負着——誰讓她那麼拎不清,不識趣又卑微地愛着呢?
燕川叛逆的時候,或許也或多或少地埋怨過母妃,但是隨着年歲增長,他好像慢慢就明白過來,母妃的一生,何嘗不是讓人心疼的悲劇的一生?
父皇涼薄,然而皇后娘娘沒有為難過母妃,她知道母妃的可憐。
心愛的男人完全不懂,需要情敵來憐憫,燕川想起來,雖然不會遷怒蔣嫣然,但是還是深深心疼母親,同時埋怨父皇的薄情。
看到流雲小心翼翼的模樣,他自己沒意識到,但是內心深處,已經把她和母妃的可憐身影融合到了一起。
他想起了曾經對自己說的話,即使不是誓言,也歷久彌新。
「我不會像父皇這樣對待深愛自己的女人,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