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的確暗中已經結盟。し兩人不得不抱團取暖。大內晴英有了龍造寺隆信得支援,可以有效緩解來自大友義鎮的重壓,在筑前的擴張也能夠得到龍造寺隆信的策應。同時,龍造寺隆信想要擊敗少貳冬尚,奪取東肥前的土地,能夠保證側翼的安全。
冷泉隆豐前來,一來是重申伊達家乃是大內家的盟主的身份,同時想要取得伊達家的同意,如果私自和龍造寺隆信結盟的事情被伊達家知曉的話,恐怕兩家之間的盟約會出現裂縫。這對於大內家是非常不利的,同樣的對龍造寺家也是不利的。
同時,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兩人都是梟雄,知道若不抱團取暖。一旦伊達家在東邊取得了緊張,將注意力放到西邊九州之後,兩家若是想要保證獨立狀態,必然會與伊達家起衝突,大內晴英獨立一家是萬難抵抗的。如果有了龍造寺隆信的加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就算是到時候伊達家實力強盛,就算是兩家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的話,那可以以從屬的身份成為伊達家政權的一部分,到時候也能夠做一方大佬的。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看中了這一點。
政衡同樣明白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兩家之間恐怕早已經聯絡完畢,只能得求得自己的同意公開盟約了,眼見得冷泉隆豐如此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所命。他信奉的是現實主義,知道在天下大勢上,要麼往東走,要麼往西走,沒有兩邊走的道理。現在,伊達家關注的是畿內的亂戰,一旦亂戰結束就是伊達家上洛之時,沒有多少力量投入到九州戰場上去。
政衡思忖片刻,當即表示道:「如此說來,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已經聯絡過了吧。我原則上同意兩家組成抗大友的盟約。」心中腹誹了一句,今日能夠反抗大友義鎮,明日就能夠放抗伊達家了吧。
冷泉隆豐不曾想到伊達家竟然如此爽快的答應了兩家結成盟約,要知道當日出行的時候大內晴英可是鄭重其事的說明了。還許下了不少籌碼,甚至於要將長子送往岡山城為人質。
錯愕之餘,擁有豐富的外交經驗的冷泉隆豐當然沒有流露出任何表**彩出來,他面含淺笑,不動聲色。頻頻點頭,卻沒有看到政衡目中寒光一閃,心中多了一些伎倆。
伊達家現在的實力只要不陰溝裏翻船,不管是大內晴英,還是龍造寺隆信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力,甚至於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過一次。在歷史上,豐臣秀吉定鼎天下之時進行九州征伐,派遣其弟秀長率領大軍攻擊幾乎一統九州的島津氏,降服島津氏。他相信自己只要取得畿內大戰的勝利,在實力上將不會比織田信長和他的繼承者豐臣秀吉差多少。
冷泉隆豐見得伊達家主原則上同意了兩家的盟約。現在剩下的就是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的會盟了,不過這些知識旁旁支碎葉,就算伊達家不同意,他們也會以密約的方式結成同盟。
他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便是請求伊達家派遣水軍擊退大友義鎮的佐伯水軍,保障豐前的水上安全。當年大內義隆出兵反攻長門便是借佐伯水軍的船登陸的,大內晴英繼承家業之後方才發覺要發展水軍是十分困難的,特別是在佐伯水軍的封鎖之下。要不是大友義鎮起兵的時候,周防灘風浪偏大,恐怕也不會爆發讓大內晴英一戰成名和大友義鎮蒙羞的青山城之戰了。
確定了大內晴英和龍造寺隆信的盟約一事,冷泉隆豐見得伊達政衡如此爽快的同意了。連忙提出了他的第二個請求,想要趁着政衡高興的時候既成事實,他低估了政衡的智慧。
心存伎倆的政衡哪裏會如此簡單的同意下來,他微笑着說道:「請求我們伊達水軍幫助大內家驅逐佐伯水軍。如果你們肯讓我家在小倉地區駐紮軍隊的話,也不是不行。」
冷泉隆豐哪裏想到政衡會在這裏等着他,和龍造寺隆信結成同盟固然能夠使得大內晴英的外部形勢有了一些變化,可是在大友義鎮的龐大壓力下能夠起到的作用有限的很。如此政衡才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可要是派兵驅逐大友義鎮的水軍,就是決定性的作用。一旦伊達水軍出現在周防灘,大友義鎮就會顧慮伊達水軍會不會通過豐後水道攻打豐後沿岸,大內晴英的壓力大減。
可要是伊達家取得了在小倉城附近駐軍的權力將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原本大內家還能夠依靠關門海峽抵擋來自伊達家的攻擊,可要是沒有了關門海峽的阻擋,伊達家將會隨時隨地的出現在他想要出現的地方。
正當冷泉隆豐想要當面拒絕的時候,政衡的話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道:「大內家現在沒有任何水軍力量,我在小倉駐不駐軍其實無關緊要,不過是想要看看大內晴英德誠意罷了。」
冷泉隆豐前來請求的是什麼,水軍。因為大內家沒有水軍,所以才會派遣他來伊達家請求援助。如果大內家有水軍的話,就算是比不得大友家的水軍,也能夠讓大友義鎮有所顧忌,會在徹底擊潰大內水軍之後方才登陸豐前國。
大內家沒有水軍,伊達家的水軍強大,的確不需要駐軍於小倉城,小倉城的駐軍不過是一個態度,政衡需要大內晴英從屬的態度,而大內晴英同樣需要政衡庇佑的態度。
如果,說得是如果,兩家反目的話,駐紮在小倉城的伊達家的小股軍隊很快就會陷入大內家的圍困,到時候還能夠作為和伊達家談判的籌碼,想到這裏,冷泉隆豐心裏基本上答應了下來,不過他沒有決定權,回道:「外臣定然會告知家主的,大約半月到一個月時間內就能夠得到答覆,不過還請伊達水軍能夠在這個月內在周防灘附近巡邏。」
政衡倒是不曾想到冷泉隆豐還是不依不饒的懇求,他已經說了非常明顯了,派遣水軍的前提是小倉城駐軍,他低聲思忖了片刻。道:「好的,若是大內晴英能夠信守承諾,我會派遣水軍前往震懾大友義鎮的。」
冷泉隆豐聽得政衡首肯,拜謝道:「好的。還請大宰大貳大人信守諾言,那麼外臣就不打擾大人了。」說着便起身離開。
永祿二年五月一日,九州豐前國長野城,緊張的氣氛還是在豐前國內瀰漫着,為了抵抗大友義鎮的陸上進攻。大內晴英在與豐後接壤的地方加固了不少城砦,以期抵擋住大友義鎮的第一波攻擊。只要擋住第一波攻擊,就能夠給大內晴英聚集兵力,和大友義鎮從容一戰再次重現青山城之戰,不過來自海上的威脅,還是讓他寢食難安。
大內晴英眼見如此情況也是無可奈何,與水軍作戰最好的便是用水軍,可是在沒有水軍的情況下,若是要用不多的兵力在保障海岸線的安全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夠寄希望於冷泉隆豐事情辦得快速一點。
大內晴英搖着扇子。看着剛剛送上來的關於大友義鎮的情報,汗珠從他額頭上的光頭裏滲了出來,順着臉頰流到下頜,一滴一滴地滴在文書上。他的背心早已經濕透了。
「喝了吧,殿下!」
多麼清脆而又溫柔的聲音啊,大內晴英一聽就知道是小夜。
小夜出生在高貴的京都公卿家族,由於大內義隆崇尚京都文化,從小便跟隨家人來到山口館,成了老色鬼三條公賴的養女,後來在陶隆房反叛之後又逃難到九州。在三條公賴的請求下成了大內義隆的養女,大內義隆死後當然跟隨大內晴英。兩人名義上兄妹相稱,可是在糜爛的倭國社會,連親兄妹都沒有禮儀之分。哪還顧得上名義上的兄妹之分。
當然大內晴英也不是這個可憐女孩的第一個牽手對象了,她至少已經有了三個牽手對象,三條公賴、大內義隆和大內晴英,大內晴英顯然並不介意成為第三個牽手俠。
大內晴英接過熱湯,喝了兩口,又繼續埋頭查看起來。他其實看不懂這些簡單的情報中蘊涵着什麼,是現在也不得不讓他如此做法了,他知道的很,如果沒有伊達家介入的話,就算與龍造寺隆信達成了盟約也無濟於事,恐怕堅持不了幾年時間。
「殿下!」小夜明知不用,還是憋不住要說,「現在溫度越來越熱了,你得到外面涼快一會兒,再如此下去會中暑的。」
大內晴英放下筆,揉了揉眼睛,抬起他那油光滿面的白臉,看着小夜,苦笑着說道:「不行呀!小夜,如果豐前海岸發生崩潰,那麼我就要被流放了,流放的日子可是苦透了?」
小夜想起了從京都到周防,又從周防前來豐前的日子,那是極苦的,搖着頭。
「小夜,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傍晚了!」
「哪,晚飯後,你可不能再看了。」
「好,好,一定!」
「今天是怎麼了?以前總是在這個時候說上幾句俏皮話,然後告訴自己在晚上等着伺候的,今天卻什麼也沒有說,那表情……」小夜思忖了一下,走了出去。
大內晴英景重新發呆起來,對於一個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遐想當中的人,時間瞬間而過,沒有停留一刻。他的耳邊還響着小夜離開房間時輕盈的腳步聲,西洋鍾已經敲響了六點鐘。
天空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一名小侍用火石點燃了油燈,罩上了紅燈籠,燈光在屋內搖曳着拖着長長的燈影。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把送上來的菜泡飯喝了。當時的菜泡飯在普通的武士家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伙食了,可是在大內晴英口中可只能算粗糧淡飯。可是為了抵抗大友義鎮的進攻,為了維持一支龐大軍隊,豐前的倉儲早已經見底。
糧食,戰爭打的就是糧食,大內家現在唯有請求伊達家出兵援救,方才能夠維持下去,一旦糧食告罄,人心渙散,軍隊就會崩潰,恐怕不用大友義鎮前來攻打就會土崩瓦解。
大內晴英一邊喝着菜泡飯,一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情報,這份情報他已經看了整整半天時間了,可是還是無法從中找出任何有利於他的消息,放下碗筷,深吸了一口氣。
毫無頭緒,小夜走了進來,她嬌嗔地白了大內晴英一眼,嫵媚地笑着,上前說道:「殿下,你同我一道出去,在院字里涼快半個時辰。」她說着,右手舉着草油燈,左手像押解俘虜一般,「押」着大內晴英走出了房間,讓他坐在了一張胡床上。
說着,小夜對着大內晴英景詭秘地一笑,然後輕輕地坐在了他地旁邊,嬌笑道:「半時辰以後,一定要睡啊?」
多麼美好的夜晚啊!星星在閃動着調皮的眼睛,月光是那樣溫柔,那些不知名的小蟲兒的叫聲,簡直像醉人的仙樂。夜露清涼,花影婆娑。對於這一切,大內晴英似乎已經失去知覺,他沉浸在破國滅家之後的彷徨之中不能自拔。
「稟報……」
一名小姓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腳步聲有點急促,他見到大內晴英正與他的妹妹大內夜一起坐在外面乘涼,生生把後面的話語咽了下去,生怕一個弄得不好,踏上了前面幾名小姓淒涼的步伐。
「什麼事情?」大內晴英怎麼可能有心思觀賞美景和乘涼賞月,他聽到後面急促的腳步聲,以為又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回頭望向了那名已經嚇得跪在地上擻擻發抖的小姓。
「什麼事情?」他再一次問了一句,口氣與其說是在責備,不如說是乞求。他想要聽一個好消息,可是一連幾天的壞消息已經讓他對每一個進入他房間的小姓感到了恐懼,是的,一個國主竟然對於一個小姓感到了恐懼,他害怕再一次聽到什麼壞消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