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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這可是你的第一個孫子。你看他,長得像誰啊?」
劉氏的身體,徹底的僵硬在那裏。
她一動也不敢動,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懷裏小小的孩子。
她的心,突然就被狠狠地觸動了一下。
而後,她的眼睛,不由得泛紅起來。
第一個孫子,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想不到,在她有生之年,她還能抱到孫子。
這孩子,他的五官,雖然還沒張開。可那眉眼,那臉型,真是像極了雲傅清。
劉氏突然就繃不住了,她連忙將孩子,塞入雲楓的懷裏,偏過身去,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巴,低聲嗚咽哭泣起來。
雲鸞有些緊張地摟着她的胳膊,低聲安撫:「母親,好好的,你怎麼哭了?」
雲楓也有些不知所措。
陳詠荷更是眼底帶着關切,看向劉氏:「母親,你別哭啊。你這是怎麼了?」
劉氏笑着擦着眼淚,她拍了拍雲鸞的手背,而後衝着陳詠荷一笑:「我沒事,我就是太高興了,所以才喜極而泣了。」
「這孩子,長得特別像你們的父親。我生了五個孩子,他們大多像我,還真沒多少像你們父親的。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是最像你們父親的。」
「我是真的高興!這小子以後,肯定會和你們父親一樣,成為驍勇善戰,所向披靡的大將軍王。」
雲楓這才鬆了口氣,他不由得咧嘴一笑:「若是這小子,真的能像母親說的這樣,那可就太好了!母親,要不,你幫我這孩子,取一個名字吧?」
陳詠荷也跟着說道:「是啊母親,你幫孩子取個名字吧」
劉氏卻搖了搖頭:「我不行,我老了,糊塗了,哪裏能取什麼好名字啊?你們是他的父母,取名字的事情,得讓你們操心。」
她說着,靠近雲楓,拉起他的手,而後走到陳詠荷躺着的床邊,讓雲楓的手搭在了陳詠荷的手上。
雲楓不自覺地,反握住了陳詠荷的手。
兩個人情不自禁地對視一眼,彼此眼中流轉的,皆是脈脈深情。
劉氏看到這一幕,既為他們感到高興,又不免想到雲慎與董珂,心生傷感。
她眸眼發紅,看着雲楓陳詠荷,語重心長地囑咐:「你們兩個,也算是經歷過不少風雨磨難的人。母親別的不奢求,母親只希望,你們能在往後餘生,都緊握住彼此的手,永遠都不會鬆開。」
雲楓紅了眼眶,他看着母親眼角深邃的細紋,他哽咽聲音回道:「母親,你放心,我早就認定荷兒了,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她,不會讓她再承受任何的痛苦。」
劉氏很是寬慰地點頭。
「楓兒,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好他們母子。荷兒跟了你,你萬不可辜負她,否則,即使我死了,我也得從地獄裏爬出來,找你算賬。」
陳詠荷心裏難受的厲害,她明白,婆母這是在交代後事。
她忍不住哽咽說道:「母親,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從地獄裏爬出來你不會出事的,你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劉氏滿臉溫柔地為陳詠荷,整理了一下,她耳邊的碎發。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我時日不多了。荷兒,答應我,倘若我咽氣了,你也不要為了給我守孝,而傷了自己的身體。你身體虛弱,為了生這個孩子,可謂是九死一生。這個月子,你必須得坐好」
陳詠荷忍不住嗚咽一聲:「母親,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雲楓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劉氏的面前:「母親,你別說這樣的話,來剜兒子的心。」
劉氏坐在床邊,看着雲楓與陳詠荷。
她斂了嘴角的笑意,臉上多了幾分認真嚴肅。
「楓兒,荷兒,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待我死了後,我不許荷兒去給我弔唁守夜,到時候,荷兒你就在這個屋子裏,給我磕一個頭就行了。其餘的時間,你一律給我待在這屋子裏坐月子,哪裏也不能去。」
「對我來說,什麼都沒荷兒的身體最重要。人死了,什麼也就不知道了,荷兒沒必要,做那些事情來盡孝。你們要是真的孝順,就聽我的話,別讓我在地底下,還要為你們操心。」
雲楓與陳詠荷再也繃不住,夫妻兩個,抱着劉氏的腰身,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劉氏眼睛通紅,她輕輕地撫摸着他們的頭髮。
「我說的話,你們可有聽到?」
雲楓哭得像個孩子,他滿心都是慌亂與絕望。
「母親,你不會有事的,你如今都能下床走動了,你的病肯定已經好了。」
「是啊,母親,你肯定不會有事的。」陳詠荷哭着附和。
劉氏不由得沉了臉龐,她逼着他們應承下來。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楓兒,荷兒,你們答不答應我?難道,你們真的想讓我死不瞑目嗎?」
雲鸞抽泣了幾聲,她看見劉氏緊緊的攥着手掌,那掌心幾乎都被她的指甲掐得冒血了。
她心頭疼得厲害。
她知道,母親一直在強撐着一口氣。
她不忍看母親,再如此的辛苦。
她低聲對雲楓陳詠荷說道:「二哥二嫂,你們就應了母親吧,算我求求你們,好不好?」
雲楓終是鬆了口,嗚咽哭着點頭:「好,我們都聽母親的。母親說什麼,我們就怎麼做。」
陳詠荷早就哭得泣不成聲。
劉氏看了心疼,她拿了帕子,給陳詠荷擦拭臉上的淚水:「你要好好坐月子,可不能再哭了,否則傷了眼睛,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母親什麼都不求,母親只想着,你們以後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母親就都滿足了。」
「好好地過日子,將我孫子養大成人這是我唯一的期望。」
她沒在這裏多待。
臨走的時候,也沒讓雲楓送。
雲楓心裏像是有感應的似的,或許這是他與母親最後一次見面了。
母親真的要走了。
他淚眼朦朧地看着,漸漸在眼前消失的身影。
他屈膝,匍匐跪在了地上。
「母親」
陳詠荷下了床榻,走過來,與他並肩,一起跪在了地上。
他們一起俯身,磕了一個頭。
頓時泣不可仰,涕淚橫流。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這將是他們此生,最大的遺憾與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