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晉中,開始飄起了濛濛細雨。煙雨朦朧中,一輛豪華的馬車停靠在蘇府面前,接着從上面下來了一位看起來十四十五歲的少年。少年相貌清秀俊逸,膚色白皙,五官分明的臉龐上,眼眸黑亮。
&少爺,你也不等等奴才先下車扶着你就跳下馬車,萬一磕着碰着,奴才可怎麼向夫人和大少爺交待啊~」伴隨着一個尖細的男音,一個皮膚光滑的三四十歲的男子從馬車上利落地跳了下來。
少年聽了十分不耐煩地打斷隨從的話:「別這麼大驚小怪,我這不是沒出什麼事嗎?我大哥在戰場上打打殺殺怎麼沒見你這麼緊張!」
&少爺你這麼說就是誅奴才的心啊,奴才自然是萬分關心大公子……」
&了行了!」少年揮手打算隨從的話,看向早就在一旁等候的小五,問道:「你就是蘇心嚴派來教導我習武的人?」
小五笑着搖了搖頭:「回九少爺,在下只是公子派來接應你的,你的老師姓齊,現在還在書院裏上課。」這九皇子的性子果真如同公子所說的那樣,有些小囂張,但又不是跋扈,頂多稱得上是壞脾氣罷了。
聽了小五的話,九皇子也就是冷陽華心情突然就變好了:「他也在書院?看來哥哥還是心疼我的,一切都幫我安排好了。」四皇子現在這麼囂張,他怎能留下母后和哥哥孤身作戰,但是太子哥哥就是不顧他的反對硬是把他送到了山高皇帝遠的晉中,他原本都以為哥哥不疼他了,現在看來,哥哥還是心疼他的,連書院裏都安排好人了。
這心情一好,也就沒打算再刁難人:「我的房間在哪裏,快帶我去吧,我要沐浴,我還要吃飯。」
&些在下早就幫九少爺你安排好了。九少爺請跟我來。」小五朝身後的家丁使了使眼色,他們立即自發的上前去把九皇子的東西搬到他的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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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嚴瑾走了之後,齊謙又恢復了他以前的對所有事物都淡漠的樣子,不,應該說比以前更冷。今天上御射課,院長沒有在一旁觀看,李致遠瞬間就什麼事都和齊謙作對,仿佛要將他這段時間的不滿全都宣洩出來。
對於梗着脖子,一副我就是老大的樣子的李致遠,齊謙直接拿着馬鞭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冷聲問道:「你確定不練習射箭?」
李致遠抬起頭,冷哼一聲:「本少爺就是不想練!」每次上這廝的課,他半條命就要被折騰沒了,今天院長不在,他一定要好好挫挫他的銳氣,讓他知道本少爺可不是好惹的。
&後你不用來上我的課了。」
&說什麼!」李致遠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這夫子居然還真的敢跟他叫板。
&來不用以後了,你現在就給我出去!」說着,齊謙馬鞭一指,方向是御射場大門的方向。
李致遠長這麼大首次受到這樣的羞辱,滿臉通紅幾欲滴血,好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兩腳一跳蹦了起來,面目扭曲形如拼命:「你可知道我是誰?我父親可是……」
&父親是誰重要嗎?你現在的身份只是我的學生。」齊謙冷眸一掃,李致遠後背頓時泛起一層寒意:「連尊師重道都不學,你這樣的學生我不教也罷。」說着聲音又沉了三分:「我再說一遍,給我出去!」
&李致遠覺得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屈辱難堪和尷尬過,忽地伸手拿下竹筐里的馬鞭,抽向齊謙,只是還沒揮出去,手腕便傳來刺骨的疼痛,接着整個人就如同麻袋一樣被人拖着走,直接扔出御射場外。
解決掉麻煩的齊謙重新走到學生面前,輕飄飄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學生們,薄唇輕啟道:「看着幹什麼,你們繼續練習。」
&哦哦,我們這就去!」
&就去。」
春乙班的學生們頓時四下散開,深怕被齊謙盯上。
簡易突然覺得這就是書上說的男子漢,鐵骨錚錚,他決定,他也要成為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表姐,以後你再也不能嫌棄我向女孩子一樣軟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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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蘇府雖然小,但是景色還蠻不錯的嗎?」吃飽喝足之後的冷陽華開始逛起了蘇府的後花園,天下,沒有比皇宮的御花園更豪華了,但江南小院的清雅也讓他覺得十分驚奇。
這個時候,荷花還沒有開,小池塘上只浮着荷葉,荷葉下滿是顏色各異的金魚在游來游去。冷陽華突然想要釣魚了,如果他沒有看錯,這些鯨魚裏面還參雜着幾條鯉魚,應該可以吃。
&哇,爹爹!我要爹爹!」
&公公,你去看看是誰家的小孩子在哭。」冷陽華剛剛說完,一個細皮嫩肉,身穿一身紅衣的漂亮小孩子就快速的從假山後面跑了出來,紅撲撲的臉上還掛着兩行淚水。正是睡醒了鬧着要找爹爹的嚴皓然。
&娃娃,你是誰啊?」冷陽華對於小孩字,特別是漂亮的小孩子還是很喜歡的,當下就想要上前安慰他。
誰知道嚴皓然一看見他仿佛就看見鬼一樣,哭得更大聲了,直接轉身跑到追過來的輕語,也不嫌棄她了,直接抱着她的大腿,整個身子都縮在她後面:「嗚哇哇t>
他有這麼恐怖嗎?冷陽華的臉頓時黑了:「真是個不可愛的小男孩。」
輕語自然是知道面前的這個俊秀少年就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身份十分尊貴,連忙曲膝跪地,低頭恭敬地賠罪:「九少爺,小公子不懂事,若有衝撞你的地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公子多做計較。」
聽了輕語的話,九皇子更生氣了:「你這話說得本殿下好像是那種和小孩子都要計較的小心眼的人?」
&然是不是,是輕語不會說話。」說着,輕語連連對冷陽華磕頭。
見狀,冷陽華心裏更是堵得慌。直接轉身:「行了行了,你起身吧。看見你們這樣子我就煩,快帶着他走吧。」
&公子。」輕語恭敬的又磕了一個頭,也顧不上腦袋上滲出血的傷口,直接抱着嚴皓然離開了後花園。待回到齊謙住的小院才鬆了一口氣,掏出手帕溫柔的擦乾嚴皓然小臉上未乾的淚水:「小公子,你可知道剛剛有多驚險,要是得罪了九皇子,我們兩個人就都沒有命了。」
&了?」嚴皓然眨巴着大眼睛,一臉懵懂地看着輕語。
被這般純淨的目光看着,輕語平靜地心也起了波瀾,笑道:「唉,我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
放學,齊謙回到蘇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的院子裏面去找嚴皓然,嚴皓然這個時候正坐在地上逗弄着小貓玩,由於地上鋪着厚厚的毯子,齊謙也不用擔心他冷着,見他玩得開心,齊謙直接轉身就走。上了一天的課,淋了一天的細雨,他必須去沐浴換身乾淨的衣裳。
他剛剛換好衣服,將濕漉漉的頭髮擦乾盤好,小五便過來找他。
&什麼事?」
&皇子已經到了,我待會安排個宴會幫九皇子接風洗塵,你要準時參加。」
&然晚上離不開我,看不見我他會哭。」白天還好,他還跟人,但是天黑了之後嚴皓然只跟着他和阿瑾,其他人帶着就會哭得撕心裂肺。想要嚴瑾,齊謙的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口一痛,阿瑾,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成長到可以保護你的地步。
齊謙的擔憂小五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更擔心的是九皇子會生氣:「可是不去見九皇子,於理不合,雖說九皇子接下來會成為你的學生,但是他是皇子,註定身份要凌駕於所有的老師之上。今晚就委屈委屈皓然,齊兄,你要以大局為重。」
&以帶着皓然一起去參加宴會嗎?」他知道不能得罪九皇子,但是他也不想委屈了皓然,阿瑾不在的第一個晚上,他曾經試過將皓然哄睡着了就讓他跟嬤嬤睡覺,但是剛剛睡了不到一刻鐘,他便醒了,哭得嗓子都啞了,小臉紅紅的,仿佛像受了風寒,把他心疼個半死。
&是……小公子這個年歲也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只憑着自己的喜好玩耍,我怕他哭鬧衝撞了九皇子。」小五的想法還是先委屈一晚嚴皓然。這也怪不了他,畢竟沒有當爹,自然不知道爹爹對孩子的愛。
&皇子這是來學習的,我想太子希望我是一個嚴師,你無需太過擔心,就帶着皓然去吧。而且九皇子是住在蘇府,自然會知道皓然的存在,以後皓然哭鬧着要找我我總不能每次都狠心讓人將他抱下去吧,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九皇子知道皓然的情況。」
小五想想也是,便同意了,交代了齊謙宴會的時間便告辭去準備宴會了。
等小五一走,齊謙則是去找他小兒子,準備餵他吃飯。阿瑾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就怕皓然不記得阿瑾與他不親,他不能也和皓然不親,到時候阿瑾該有多傷心吶。
就在齊謙到院子會客廳的時候,輕語也端着嚴皓然的晚飯過來了,看見齊謙,恭謹的福了福身:「齊公子。」
&齊謙目光平靜的落在輕語烏青的額頭上,問道:「你的額頭怎麼了?」
&少爺今天在後花園哭着要找您,正好遇見了九皇子。」
輕語這麼一說,齊謙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兒子惹出來的貨啊。他直接從兜里掏出銀袋丟在桌子上:「是皓然連累了你,這些銀子你拿去買藥吧。」一等丫鬟一年的工錢是十兩銀子,他這裏面有十一兩,應該夠了吧。皓然啊,你可知道你一哭,你爹的私房錢可禁不起你哭幾次了,以後少哭一點。
對於齊謙的反應,輕語真的是哭笑不得,本是不想拿的,但莫名其妙的還是收了起來:「多謝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