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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窗外透來冷風。
夜羽坐在床上,月光淡淡,顯得臉色蒼白,她轉頭垂眸,看見依偎在她身旁的靈童。
靈童熟睡時,特別的可愛,尤其是漆黑濃密如蒲扇般的睫翼,在眼瞼之下,鋪蓋出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似是察覺到什麼,他翻了個身,惺忪迷離的睜開眼,在夜羽身旁蹭了蹭,嘟噥了句,「小羽,快睡。」
夜羽應了聲,轉而鑽入被窩,摟着靈童,安心而眠。
「好。」
「」
翌日,清晨。
黎明破曉,曙光落下。
輕歌起床,銀瀾為她梳洗打扮。
輕歌穿着極其簡單的森綠色長衫,翩翩若仙,不染塵埃,似不慎落凡間的精靈,在無盡叢林裏遊走。
「小姐,你真美。」銀瀾的嘴兒很甜。
輕歌輕笑一聲。
「小姐,你今日真的要走了嗎?」
銀瀾戀戀不捨,她在夜府,只有一個主子,只用伺候一個人,那就是夜輕歌,然而,夜輕歌難得出現一次,就算回了帝都,又要匆匆離去。
「時間緊迫,不得不走了,你好好呆在夜府,守着風月閣。」輕歌捏了捏銀瀾臉頰,道:「聽爺爺說,你跟蕭家的侍衛看對眼了,若是可以,爺爺會去找如風商量,讓那侍衛來提親,你就把夜府當成自己的家,受了委屈,就回來,爺爺會幫你收拾他們。」
銀瀾對她,也算是忠心耿耿。
而且這個年代,女子及笄後,基本就面臨人生大事成親了,雖說強者為尊,但更多的是男尊女卑,統治者,只能是男人。
銀瀾臉頰微紅,提及蕭家侍衛,嬌羞的很。
見此,輕歌哈哈大笑,她邁動步子,走出了風月閣,去往正堂。
正堂,眾人都在等着她。
「輕歌,快來,東陵一大早就起來煮了蝦粥,你喝喝看。」夜青天笑眯眯的道。
輕歌看了眼東陵鱈,旋即坐下,喝了口粥。
夜青天必然跟東陵鱈說過她喜歡喝蝦粥,否則東陵鱈不會知道。
興許是要離開的原因,輕歌心情也有些沉重。
身為夜青天最為寵愛的孫女兒,卻時常不歸家。
似是想讓輕歌放輕鬆,夜青天猛灌了一口湯,砸了砸嘴,打趣兒說:「你們是不知道,蕭蒼那老不死的,十來歲了,還尿床,哭啼子。」
聞言,周遭的人笑出了聲。
倒是在蕭家吃早飯的蕭蒼,突然打了個噴嚏。
蕭蒼吸了吸鼻子,悶悶的道:「鐵定是夜家老狐狸在背後說老朽壞話,這廝年輕時候是小流氓,老了也是個老不正經的,如風啊,我們蕭家是正經人家,不要跟姓夜的學,會變壞。」
蕭蒼看向蕭如風,苦口婆心,一本正經的道。
蕭如風一臉呆滯,迷茫的看着蕭蒼。
此時,夜家。
夜青天把蕭蒼和墨雲天兒時的糗事都說了個遍,引得哄堂大笑,
輕歌心情也不再那麼壓抑。
吃完早飯,輕歌帶着扶希和輕紗妖走至夜府門前,威武石獅屹立在兩側,可謂是雄赳赳氣昂昂,霸氣側露,白石台階之下,停留一輛馬車,馬車雖不華麗,重在牢固,旁側鑲嵌着四顆紅寶石,仿佛在昭告着裏面人的貴氣。
「爺爺呢?」輕歌轉身面向眾人,發現沒有看到夜青天的身影,便問道。
「來了來了。」遠遠的,輕歌就聽見夜青天中氣十足的聲音。
輕歌挑眸,循聲望去,夜青天笑呵呵的走來,手裏捧着一罈子酒。
輕歌微笑。
夜青天的病,好像沒那麼嚴重了。
夜青天把酒罈遞給輕歌,抹了把額上的汗,「歌兒,把這梅子酒帶上,路上渴了就喝。」
輕歌恍惚,有片刻的怔愣,而後接過梅子酒,哪怕隔着封口,也能聞到酒罈內溢出的醇香味道。
是壇好酒。
「爺爺,我走了。」輕歌的語氣極其平淡,沒有起伏。
「走吧走吧,爺爺樂得清靜。」夜青天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似是在趕輕歌走。
輕歌轉眸望向東陵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也要回東陵了。」東陵鱈道:「如果需要我的話,來東陵找我。」
「好。」
輕歌掀起帘子,坐上馬車。
她腦子裏響起的,卻是那日東陵鱈看似無心說出來的話。
東陵鱈說,如果有一天消失不見——
「夜丫頭,我想起上古時期的一個宗族了。」魘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輕歌的精神世界。
「上古宗族?」輕歌詫異。
關於上古時期的一些事,她也知道點。
上古時期,是真正的洪荒時代,那時,群雄割據疆土,逐鹿天下,各個宗族,霸佔江山。
「是的,上古第一宗族,便是東陵一族,被稱之為上古東陵。」魘道:「據說,東陵國皇室,都是上古東陵的後人,至於是不是真的,就有待考證了,再說了,上古時期距離現在,都已經過了千萬年,太遙遠了,就算是後人,也創造不出千萬年前上古東陵的輝煌。」
上古東陵。
輕歌坐在馬車內,抿唇,仔細想着。
當初在落花城,她一直想不懂,為何,落花城城主會忌憚東陵鱈,再聯合東陵鱈說過的話,輕歌隱隱約約之間,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另外還要說一句,上古東陵一族,全都是暗黑師,後來被其他宗族群起而攻,逐漸沒落。」魘說。
「暗黑師?」
輕歌瞳眸驟然一個緊縮,翕然之間,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此刻,輕紗妖與夜無痕告別,走上馬車。
夜無痕眸子裏全都是留戀之色。
馬車內,輕歌與輕紗妖相對而坐,扶希靠在輕歌邊上,昏昏欲睡。
輕歌掀開小窗戶的帘子,回頭看去,夜青天收起了笑,轉過身,傴僂着背,步履緩慢地跨上石階,背影闌珊,那麼的蒼老。
夜無痕站在原地不動,痴望,馬車在他的視野中踐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
靈童陪在夜羽身邊。
臨走之前,輕歌問過靈童,未來有沒有什麼打算。
靈童說,要和四星最美的女人成親,日日夜夜,醉死在溫柔鄉里。
真是個沒有志氣的人。
聞言,輕歌搖頭嘆氣。
再看東陵,他站在最前面,穿着極厚的袍子,領上雪色的絨毛,襯的他臉有些透明。
他就站在那裏,遠遠的看着。
這才初秋啊。
因為他的存在,北月帝都城,宛如入了冬。
遠遠的,輕歌還看見,夜傾城氣喘吁吁而來,最終,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