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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始終要走,他是妖域的王,怎能一直寄宿在一個女人的身體裏邊,待在暗無天日的虛無空間裏-
誠然,姬月不介意,可輕歌介意。
她願意與他並肩作戰,不是以愛之名斬斷他的雙翼,囚住他,桎梏他,是龍,當盤旋於九天嘶吼不斷。
邪魅的男人着寬鬆的猩紅袍子斜躺在虛無天地里的九龍王座椅上,姬月手肘撐着王座椅的手把,纖細白皙修長如玉的手指支着側腦,右瞳眼尾的紅痣流霞般妖冶,邪佞,他柔柔的抬起深陷在寬大衣袖裏的手,聽見輕歌的聲音後,手僵在半空,他抿唇,慵懶的垂下陰魔般的異瞳,而後放下手,把玩着耳邊垂落的一縷青絲,眉眼如斯,俊美無儔。
她不喜歡,那他就隨她罷。
只要不過火就行,至於何種程度才是過火——
姬月眯了眯眸子,輕歌的身體受了傷,哪怕一絲一毫,都是過火。
虛無之境外,輕歌發現靈氣煞氣對幽藍門鬼火無用後,便放棄了以煞氣吞噬靈氣攻擊。
少女的身體在熾熱詭譎的火焰里燃燒,藍的火,白的發,黛的衣裳,她眉目如畫,此刻更是絕色到了一種極端,火焰寒冷,她氣息狂熱,雙眸之中閃過一道光,天穹之上似有暗青色的電光閃爍,翻滾起了萬鈞雷霆,輕歌靈機一動,想着,靈氣煞氣無用的話,若是以精神之力攻擊呢?
她雖不和東陵鱈一樣是精神師,可她的軀體裏前後一共住過兩個魂魄,她更是經歷過兩世,精神之力可謂是無比的強大。
輕歌勾唇,雷厲風行,天靈蓋之下,腦子中樞處釋放出了源源不斷的強大的精神之力,精神之力在她的意識操控之下轉化為猩紅的精神之火,熾熱,癲狂,充滿了暴戾的氣息,與幽藍門煉獄鬼火的妖孽,反而成了一種對比。
輕歌心神微動,在幽藍鬼火往她身上撞的時候,控制着精神之火,與之相碰。
似有藍紅相間的光柱拔地而起,旺盛的兩色流光在幽藍門裏糾纏不休,輕歌眉頭狠狠蹙起,精神之力好似不要錢般,從其腦海中灌出,直到壓住了幽藍鬼火的氣焰。
輕歌並未放鬆戒備,再次引出了第二十五條筋脈里的煞氣,一鼓作氣乘勝追擊,旋風般把門內鬼火迅速吞噬。
幽藍鬼火好似能感受到痛,被煞氣吞噬時,掙扎扭動了幾下,旋即化為一縷輕煙消失在門內。
輕歌動作敏捷,快到極致,走至洛麗塔第九層。
第九層的靈氣壓迫如刀似劍席捲而來,宛如海上浪,沙漠颶風,勢不可擋,鋒芒畢現。
輕歌眸光寒,指尖微顫,洛麗塔第九層的靈氣壓迫過於強大,毫無徵兆突如其來,險些讓她跪在了地上,她驀地穩住,下盤紮根,雙腿輕輕顫抖着,膝蓋骨似要被這壓迫折斷。
她咬着牙,背上仿佛有一座巍峨的山,壓得她直不起腿,每抬一下腿走,腿上的血肉白骨,好似都要被靈氣壓迫擠壓成肉沫。
站在第九層邊沿,臨近的碧西雙一把扶住輕歌,眼底滿是心疼,還有一道驚艷之光。
雖然她堅信着輕歌會留下來,可這到底沒有實現,她知道洛麗塔有多恐怖,雖然相信夜輕歌,可她也擔心她熬不住,當看見輕歌倔強冷漠的從幽藍鬼火門內出來時,走進了第九層,碧西雙是激動的,踴躍歡欣,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悅,扶着輕歌的手,攥緊了輕歌的臂膀,用盡了力道。
輕歌臉色有些白,她看得出碧西雙為她高興,勾唇笑了笑,調侃的道:「你再不鬆手,我骨頭就要斷了。」
碧西雙後知後覺,把手鬆開,耳根子紅,輕歌痛快的哈哈大笑。
這會兒,輕歌才發現第九層大殿內還站着另外一人,那人身材頎長,着青衫,和煦如風,溫暖似春,雖溫文爾雅,眼裏的冷漠卻好似冰刀子。
此人類,一向外熱內寒,冰封的心,誰也不能撼動。
汲青楓——
汲青楓如一座冰雕般站着,嘴角噙着一抹平和的笑,漠然的眼犀利深邃,能洞悉世間所有。
「先天九重拼了老命也只能上洛麗塔第八層,你,很不錯。」汲青楓面對輕歌,道。
寵辱不驚,風輕雲淡,輕歌不卑不亢,不喜不怒,「謬讚了。」
碧西雙似是察覺到了輕歌還要朝前走的想法,握住了輕歌的手,「你如今已經是第三名了,能留在迦藍,不必勉強。」她擔心的看着輕歌,怕輕歌受傷。
輕歌拍了拍碧西雙的手臂,抬起腳,忍着第九層的寒風刺骨刀劍剮肉,逐步接近的第十層。
輕歌執意,碧西雙也沒有勸解,她知道輕歌不是魯莽的人,至少能保全自己。
輕歌靠近了汲青楓,超過了他,此時已是大殿中央,她滿身的汗,黛綠的衣衫早濕透,柔順的髮絲更是被汗水浸透,根根分明,發梢滴落着汗珠。
近了,又近了。
輕歌開始喘氣,紅唇微啟,當她走進拐口站在幽藍的光膜門前,身後卻是響起了汲青楓的聲音,「你當初不是答應我,會乖乖的待在無憂山,不再出現在大長老面前嗎。」
洛麗塔第九層的大殿,除了汲青楓外就只有碧西雙,顯然,這話是對碧西雙所說。
碧西雙沉默。
汲青楓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今,你不僅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還讓他把生死轉輪丹給你了,碧西雙,我是他親生兒子都不能與他光明正大的相認,你為何要一次次的逼他,他都已經是上百歲的人了,半隻腳踩進棺材,你讓他多活幾年可好?」言語雖激烈,汲青楓的口氣卻是平靜溫和的很。
碧西雙笑,唇角扯開苦澀的味,散入凜冽的風裏。
你行行好,讓他多活幾年——
世間最殘酷的話語莫過於此,她傾盡天下,掏出心窩子,覆了此生也無悔,卻害的他不得終老。
碧西雙垂眸,許久,揚起一張猙獰着疤痕的臉,望向汲青楓,與之對視,道:「汲青楓,你覺得我會愛慕一個年紀大到可以做我爺爺的人嗎?我容貌雖毀,眼卻不瞎。」
這——
是她最後的尊嚴,驕傲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