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周五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教室里變得喧鬧起來,大部分人口中都是在討論着剛才試卷的難度,也有些吐槽調侃自己這次成績會怎麼樣。
只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大部分人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
反正無論怎樣,這個月的考試都已經結束了,是好是壞現在自己都已經不能再決定了。
更多人的念頭還是轉變到接下來的社團活動當中,以及餘下的兩天假期。
「啊~終於結束了,麗子。」
「你考得怎麼樣?」
距離山城姬月五六步遠的距離,提着手包的少女站在好友的桌子前,一邊等待着她收拾好書包,一邊開口問着。
「嘛馬馬虎虎吧,和之前感覺差不多一樣。」
「嗯,我感覺好難啊。」
「什麼鬼,你又來,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但是你後面偏差值可是有六十多。」
梳着單馬尾的少女一臉無奈地看向身旁的同伴,似乎是對她口中的話表示無語。
「唉,我真的覺得很難啦」
「好了好了,不要想了先去社團吧。」
「對了,你周末有什麼安排嗎?」
「我倒是沒有什麼安排,但是母上大人已經給我安排的差不多了。」
「誒?那好吧,不過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我記得下個周末會有一場煙花會來着,你到時候有時間麼?」
「嘛再說吧,走吧。」
兩人收拾好書包,準備朝外面走去。
然而,在轉身時,剛好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女,看着她依舊坐在桌子前的姿態,清野麗子愣了一下,覺得有些熟悉,多看了一眼轉頭小聲地和着同伴開口道:
「那個人,你認識嗎?」
「山城姬月啊,你不認識?」
「好像是劍道社的」
「那她現在?」
「好像是腿斷了,再也不能好了快走吧。」
似乎是覺得這樣在別人面前討論別人有些不好,也有些擔心害怕真的被當事人聽到,清野麗子拉着身旁的少女朝着外面走去。
「」
教室里最後嘈雜的聲音在耳邊消失,山城姬月原本俯身記錄筆記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啪嗒。』
金色的鋼筆落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感受着外面刺進來的光芒,她不禁閉上了雙眼,細瘦的肩膀有些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唉」
嘆了一口氣,山城姬月抬起手掌,嘴唇輕抿着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果然還是不行。
無論再怎樣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關於劍道的事情,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去想
從七八歲開始,一直到幾個月前,日復一日地練習劍道,身體已經習慣了每天觸碰刀劍。
而現在的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越是想要觸碰劍,越是克制不住自己。
她已經有多久沒有碰竹劍了?
沒有仔細地去計算過,但對於自己來說,幾乎每一天都是煎熬。
不過,儘管是煎熬,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那倒也好,說不定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麻木了,對於曾經那些夢想也會逐漸釋懷。
可是
自從昨天,在竹內恭子那裏知道白鳥夕彌的那些事情,儘管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
但是心裏的一個聲音卻總是在提醒着自己,萬一呢?
如果真的有可能呢?
他要是真的有辦法幫自己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腦袋,山城姬月儘量地想要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清晰一些,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給拋除,盡力讓思維轉移到剛才考試的題目上面。
人總是應該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做的,人的自信是來自於自己所具備的能力的。
再也不能夠觸碰劍道,她總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麼,心靈上的空虛讓她根本難以自己,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自卑感和空虛感侵擾着內心。
在稍微思考了一下午之後,她覺得總應該給自己找個事情做不是嗎?
既然不能夠在劍道上達到自己想要的成就,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如果就只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正常完成學業,正常工作,也未必有什麼不好
這樣想着,山城姬月原本燥熱的內心逐漸變得安穩下來,修長白皙的
手掌拂過紙張,重新提起鋼筆,回想着自己剛才考試上不會的知識點,翻閱教材,將其逐一記錄下來。
高一的時候,基本將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劍道社上,文化課簡直是一塌糊塗,也就是歷史能夠好一點。
筆尖在筆記本上滑動着,一個個娟秀的字體不斷浮現出來。
字不一定如其人,但是每一個字都有稜有角,就像山城姬月她自己一般,驕傲又銳利,如同一柄鋒利的劍一般,有些刺目。
『啪!』
在將一個題抄錄一半,大概十幾分鐘之後,她還是沒忍住,將手中的鋼筆再次拍到桌子上。
清脆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顯得異常清晰,山城姬月重新抬起了身子,有些不耐煩地將手上的鋼筆合上蓋子。
偏過頭,湛藍色的美眸划過窗外社團大樓的方向,她皺起了眉,煩躁的情緒再次在心中升起,以至於她開始抖腿,連整個桌子都開始顫動。
「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啊!」
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原本想要耐心複習的想法變得蕩然無存,山城姬月還是選擇了放棄,站起身,將桌面上的書收回到手提包中。
『我不是想要去看看他練習的到底怎麼樣了。』
『也不是對重新對練習劍道抱有希望,我只是出去散散步,經過而已』
『而且,我記得恭子的物理學的好像還可以來着,去借用她的筆記看看。』
一邊收拾着,少女一邊給自己的心裏做着心裏建設,心中忽然出現這樣的想法,她眼眸一亮,快速地將手提包拿起來,朝着教室門外走去。
四月末,接近傍晚的時間不再像是之前那麼濕冷,但溫度也絕對沒有到穿短袖的長度,冰涼的風颳在臉上,還是有些涼的。
山城姬月穿着春季的另一套校服,裙子剛剛到膝蓋的位置,黑褐色的小皮鞋配合着純黑色的褲襪,上半身白色整潔的襯衫塞在裙子裏面,整潔利落這個詞彙,只是看着她身上的打扮就會在腦海中浮現,然後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都會在心中產生好感和距離感。
在大部分的普通高中生眼中,自己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當然,普信的除外。
少女黑長的單馬尾隨着她的步伐在身後搖晃着,單馬尾是她自己最熟悉的髮型,一直以來都梳着這樣的頭髮,但是像她今天這樣的裝束倒是第一次。
感受着從腿間微微吹過的涼風,山城姬月忍不住抿着粉潤的嘴唇。
果然自己還是根本不適應這樣的風格嗎
所以說,還是褲子好一些,自己明天一定要換掉。
原本是想着重新開始,抱着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的想法,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根本不能適應。
而且,這種事情,其實做不到也沒什麼事情吧。
這樣想着,她不自覺地就走到了社團大樓前,再次準備登上上次那個沒有人經過的通道,她忽然開始猶豫了。
然而,下一刻,她被自己突然產生的這種想法嚇到了。
自己什麼時候
變得這麼軟弱了?
一直以來都是乾脆利落,一劍到底的性格,什麼時候就連要不要去劍道社這樣的事情都開始猶豫了
少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氣,山城姬月開始討厭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乾脆邁起步子朝着上面走去。
她的動作並不利落,儘管因為心裏的鬱悶已經走快了很多,但姿勢看起來還是有些奇怪。
所幸,即使身體受了傷,她的身體素質還是遠超常人,只是轉眼間,就已經邁上了六樓的最後一階樓梯。
轉過頭,將目光看向標着劍道社牌子的活動室。
和之前印象中那此起彼伏的氣合聲不同,此刻從活動室內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其中似乎是有些爭吵,也有些奇怪的聲音
是在吵架嗎?
山城姬月垂下眼眸,細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自己只是走了一個月而已,就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仲野徹也和恭子到底
原本鬱悶的心情又升起一絲火氣,山城姬月邁着步子朝着活動室門口走去,然而,剛剛站在門口,她便聽到了一陣爭吵的聲音。
「為什麼還要教啊,昨天不是剛教過你嗎?你的記憶力就這麼差嗎,那我建議你不要學了」
一個明顯臉上顯露着稚嫩的男生站在一個
坐在地上休息的二
年生前,小聲地開口道:
「可是部長不是說不懂的問學長嗎」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啊,你不會自己去練習嗎?之前仲野部長不是演示過了嗎?你真的有這麼笨嗎?」
二年級生身材明顯要比前者高大強壯很多,他手上玩着手機,連頭都不肯抬一下,隨口應付着對方。
聽着冷嘲熱諷的話語,以及明顯蔑視的態度,瘦弱的男生愣了一下,隨後眼神中明顯冒出了一絲火氣,但卻也沒有說些什麼,直接邁着步子朝着部長辦公室走去。
「」
二年生聽着他離開的步伐,抬起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嗤笑了一聲,隨後重新將視線放在手機屏幕上。
「動不動就去找人告狀的人,心胸不知道狹隘成什麼樣子,根本一點不知道尊重。」
幽幽的聲音從一年生的身後傳來,後者的身形停了下來,握緊了拳頭,轉過頭看向對方。
「嗯?你要動手嗎?」
大橋一政放下了手機,抬起頭露出不屑的笑容看向他開口道:
「你這樣一言不合就想要動手的人,很難想像你有什麼智慧,你的偏差值這次考試能過五十嗎?」
筱崎半平聞言,原本攥着的拳頭又握緊了幾分,毫不客氣地開口道:
「只能夠拿偏差值五十分這個標準來評判別人,說明你成績也沒有好到哪去吧?」
「前輩你該不會曾經連五十都沒到吧?也是,前輩這樣劍道上非常厲害的人,說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也不為過,估計一天不是練習劍道就是在刷手機,學習的事情可是一點功夫都倒不出來。」
「真不知道你以後是不是真的能夠憑藉只能夠欺負新手的劍道,來讓自己在社會上立足,不過,前輩應該不至於連大學都考不上吧?別以後連飯都吃不上」
「」
這樣一連串尖銳的話語,直接將大橋一政的內心刺痛,他眼睛瞪圓,『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領扯到自己的面前吼道:
「你在說一遍?!」
「」
或許是被他的其實嚇到了,筱崎半平咽下了一口唾沫,心臟快速地跳動着,偏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似乎是被兩人之間的爭吵給吸引到,活動室里的聲音逐漸安靜了下來,眾人都將視線遷移到兩人的身上。
「我問你,你剛才說什麼?說誰以後吃不上飯?!」
怒吼的聲音再次在活動室內響起,周圍的聲音變得一片沉寂,二年生基本都冷眼旁觀着眼前的這一幕。
似乎是早就已經對一年生感覺到不爽,也似乎是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情況,根本沒有人想要將眼前這樣的事情平息掉。
只有新來的一些膽小的一年生,悄悄地朝着部長辦公室走去。
「他的意思就是在說,你只會欺負弱小,以後可能連乞丐都不如。」
忽然,一道乾脆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不算很大,但是剛剛好能夠讓所有人都聽到的程度。
大橋一政眼睛愣了一下,手掌鬆開了眼前的男生,目光下意識地朝着聲源看去。
只見,一個全身被汗水浸透,雙手握着木刀,眼眶猩紅的少年緊緊地盯着自己。
眾人的目光頓時匯聚到少年的身上,後者也根本沒有逃避的意思,邁着步子越過一道道身影,走到他的面前。
「不過,我覺得他說的沒錯,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在劍道社呆着。」
這樣說着,白鳥夕彌抬起手中的木刀,指向了貼在牆上的箴言。
「禮義」
「你」
被直接懟着,大橋一政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手掌握起放在一邊的木刀,想要抵在白鳥夕彌的身前。
『嘭!』
一道劇烈的碰撞聲在空氣中響起,白鳥夕彌直接將他手中還未握緊的竹劍擊落。
白鳥夕彌站在他的面前,又向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身高几乎相同,甚至還比大橋一政高了兩厘米。
「你不要覺得你是二年生,你就很厲害。」
「我從練習劍道開始還不到一個月,而你連碰到我的機會都沒有」
「」
剎那間,站在窗外的山城姬月看着他出刀的動作,原本湛藍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驚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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