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恭子最近糟糕的心情有些轉變,並不是從山城姬月部長退出劍道社的悲傷情緒中走出來,而是被另外一種奇怪好奇莫名其妙難以言說的情緒所籠罩着。
而源頭正是那個叫白鳥夕彌的人。
明明只是今年剛入學的新生,卻認識山城部長,即使這個信息是從仲野徹也那裏聽來的,她自己本來是不信的。
於是抱着去了解山城姬月最近狀況的想法,和他搭話,想要問問部長大人傷勢恢復的怎麼樣了。
沒錯,即使退出了社團,那些曾經的夢想都付之一炬,讓人很傷心,但她真的很喜歡山城姬月。
人總是會對自己最初的領路人念念不忘,竹內恭子自然也是一樣,她和山城姬月其實從初中開始就已經認識了,最開始進入劍道社的時候,就是姬月手把手地教自己握劍的姿勢。
她自己家裏並不算很有錢,後面為了考上京川私塾,為了一起完成關於劍道的夢想,她最後一年拼了命地學習,才考到了這裏。
所以,如果說放下的話,真的太難了不是嗎
不過說起難過,現在冷靜下來想想看,要說最難過的,還是她自己吧。
就連自己一個身外人都覺得那樣的可惜,她應該更痛苦才對吧?
只是稍微代入着想想,竹內恭子就已經感覺痛的不能呼吸了,回想起那天忽然發神經的狀態,她就愈加的後悔。
所以,原本是想着,要是白鳥夕彌真的認識山城部長的話,她想着借過他向對方道歉來着。
然而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和自己說了那些話。
「我修習劍道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山城姬月回來,繼續追逐夢想。」
「其它的劍道什麼的都和我沒關係,只是因為她一個人而已。」
「我和她做了賭注,我贏了她肯定會回來的。」
「只要你按照我說的情況去做,你願意相信我嗎」
「」
這些聽起來就有些不靠譜的話語,她第一次聽的時候居然莫名其妙地就相信了。
相信他是為了姬月來的劍道社,相信他和姬月做了賭注,相信他真的能夠讓她回來
當時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但是在第二天就清醒了過來。
如果真的有一點希望的話,姬月怎麼又會不回來呢?
她本來是有些挺生氣的,可是,在看到他自己訓練到吐血的地步,她才真的覺得,白鳥夕彌不是在開玩笑。
每天仿佛是自虐一樣的訓練,相比於社團中的其他人,他的目標似乎真的很純粹,就只是為了變強而已,他根本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高中生,意志力堅定的讓人感到可怕。
所以,真的是有希望吧?
他和姬月部長之間,應該是真的有約定吧?
竹內恭子不知道,但是她真的想要問問山城姬月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想要親口問問
提前從社團里走出來,算準了山城姬月回家的時間,竹內恭子蹲在校門口的位置,一邊玩着手機,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瞄着門口的位置。
直到在某一刻,很多質量非常水的社團成員從校門口魚貫而出的時候,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她沒有再拄着拐,只是走路的姿勢還有些奇怪,步子也很慢,似乎總是左腳輕右腳重。
可是,無論是再怎麼奇怪,即使再過十幾年,她也會對這道身影感到熟悉。
「姬月!」
站起身,她下意識地就喊出了這個名字。
黑長及腰長發的少女身形忽然停了下來,隨後轉過身,朝着聲源處望去。
然而,望着那張明顯有些欣喜的臉,山城姬月卻並沒有高興起來,眼眸垂下,細長的眉毛不自覺地皺起。
昔日關於已經放棄掉的夢想,無論是什麼,都會讓她感覺到不舒服。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直接走掉,等着竹內恭子走到她的身前,她才儘量讓自己保持平常的語氣開口問道:
「恭子,怎麼了?」
「呃」
被忽然問着怎麼了,留着淡粉色短髮的少女愣了一下,丹鳳眼快速眨了眨,明明剛才還有好多話想要說,可現在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抿了抿嘴,她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如果要是說讓我回劍道社的話,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山城姬月語氣平淡地說出這樣
的話,她似乎已經是調整好了心態。
「不是的。」
微微搖了搖頭,竹內恭子抬起眸子,和姬月對視着開口道:
「我是想要和部、山城你道歉」
「道歉?」
這樣的話語,倒是讓山城姬月愣了一下,她看着眼前少女有些羞愧的模樣,原本皺着的眉鬆開,嘆了口氣道:
「有什麼好道歉的,都過去了」
「麻煩讓一讓。」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兩人剛好站在校門口中間的位置,她擋住了身後一堆出來的人。
「有什麼話到車上再說吧。」
山城姬月挪移着腳步,給身後的人讓出位置,隨後指着遠處的黑色轎車對着竹內恭子開口道。
「好」
『嘭。』
車門關上,外面嘈雜的聲音從耳邊消失不見,竹內恭子發現車裏的空間比較寬敞,鼻尖縈繞着一股乾冷的玫瑰香氣。
這種香水味和山城姬月身上展露出來的氣質一模一樣,只是一聞,就能夠想到是她。
乾淨利落、不拘一格又充滿銳氣的感覺,真的很吸引人。
「怎麼今天突然想着在校門口蹲我?」
山城姬月依舊是那樣直來直去的風格,微微偏過頭,湛藍色的眸子掃過竹內恭子的臉,想要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麼。
「嗯只是想和姬月道歉來着。」
「道歉?」
眨了眨眼睛稍微思索了一下,山城姬月搖了搖頭開口道:
「我不記得恭子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之前不應該那樣說你的」
低下頭,不敢去看姬月湛藍色的眼睛,也不敢去看她的臉,羞愧的心情會侵蝕她僅剩不多的勇氣。
「還好吧。」
意想不到的,山城姬月的聲音很輕,就像外面那些凋謝的櫻花一樣輕飄飄。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說起來倒是我辜負了之前的約定。」
「不過也沒有什麼辦法,我已經想開了,註定不能做到的事情,又何必勉強自己呢。」
「」
身體靠在沙發椅背上,目光看向窗外,手掌下意識地輕撫着自己的膝蓋,山城姬月口中說着釋懷的話,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她是一個比誰都要現實的人,曾經口中的夢想,說是夢想,其實自己心裏也是覺得自己肯定可以做到,才會下定決心去做。
也有着一顆想要超越所有人的內心。
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有希望,可以做到的情況下。
但是,當血淋淋的病例診斷書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不可能』這個情況讓她很痛苦地選擇了放棄。
是的,即使再痛苦不過,也只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接受了自己不能做到的事實
「騙人。」
然而,正當她沉浸在有些難過的情緒當中時,竹內恭子一道清脆的否定聲將她的心神拉了回來。
轉過頭,湛藍色的眸子中有些疑惑。
「什麼騙人?」
「既然姬月已經想開了,覺得根本不可能,沒有希望的話,為什麼還要答應和白鳥夕彌做賭注呢?」
竹內恭子抬起了頭,盯着她的眼睛,一副『你根本就是在說謊』的表情。
「?」
眉頭再次皺了起來,聽着那個有些陌生的名字,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看着眼前少女一副『你怎麼知道』的神情,竹內恭子知道,白鳥夕彌並沒有騙自己。
她心裏忽然有些開心,於是繼續開口道:
「白鳥夕彌根我說了關於和你簽訂契約的事情,所以說,姬月其實你還沒有放棄是吧?」
這次,山城姬月聽着她的話終於反應了過來,壓下心底的疑惑,她開口道:
「他都和你說什麼了?」
「白鳥同學說,只要下個月能夠擊敗劍道社的所有人,就會讓你重新回到劍道社」
她這樣說着,看山城姬月沒有開口的意思,竹內恭子繼續開口道:
「他真的很努力,這段時間練習劍道一直把自己練到一個吐血的程度,我看他都把自己的手腕磨出血來了。」
「每天一到劍道社裏,就開始練習素振,每次都是練到身體快要崩潰了才停下」
腦海中回想
着那道每天揮汗如
雨的身影,以及少年堅毅的臉龐,竹內恭子說着說着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關於白鳥夕彌為什麼這樣做的一個答案,在心裏面呼之欲出。
她忽然有些驚訝地開口道:
「姬月,他是很喜歡你嗎?還是你的男朋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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