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一片秋天的景象,樹葉早就已經全部落下,留下乾枯的枝椏,有些書我甚至分不清楚它是已經死去還是依舊活着。
這裏的書都十分高大,平日裏見城裏綠化帶里那兩三米高的玩意兒,還不如這書上一根枯枝長,而這吊着「人」的樹枝,距離地面至少十米。
按照道理來說,三十米高樹幹上的東西被發現的幾率是不大的,天知道霍夫斯基是怎麼看見的。
但是既然發現了,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理,這些人是什麼時候被掛上去的,掛上去的時候是活人還是已經死了?這些都要研究清楚,否則我們要是就這樣稀里糊塗過去的話,下面幾棵樹估計就會弔着我們的屍體了。
「會不會是西夏人?」我問道。
自從發現馬牌之後,這裏的一切似乎就已經被打上了西夏的烙印,比如說剛才發現的那個玉瓶,我覺得十有**也是西夏人的玩意兒。
「扯蛋,就是埋土裏從西夏到現在也全部爛掉了,還掛樹上。
」「也就是說這個人或許剛剛死了不久?」想到這裏,我突然就打了個寒顫,這最近有人來過?雖然這裏還沒出國,但是人跡罕至,說實在話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有多少地方從來沒有留下人類的足跡,這誰知道呢。
這個問題似乎沒有人能夠回答上來,師父覺得我們應該好好研究一下,當然不可能爬到樹上去。
「誰會爬樹?」師父看着我說,我正準備挽袖子出發,霍夫斯基卻是一捏褲子,然後一個衝鋒,掛在了樹幹上,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大樹。
他很快就爬到了大樹上邊枝杈橫生的地方。
用帶着的繩子打了個活套,然後松松的套在枝杈上,另一端則綁在自己腰間,這樣的話就算意外失手,也不會從樹上吊下來。
大樹橫生的枝杈也非常粗壯,霍夫斯基幹脆手腳並用,倒掛着盤住枝杈,一點一點朝不遠處吊的目標挪動,快到跟前時,翻身騎到枝杈上,拿腳尖踢踢那東西,然後動手把它解開,用繩子垂放到地面。
這屍體很怪異的被風乾成**的長條,顏色和形狀都象極了臘肉,表面泛着一層均勻的油光,硬的和鐵一樣,拽下條胳膊就能當兇器用,整個身體到處是凸起的骨節,外面只裹着一層干硬的風乾的皮肉,離遠了看,確實跟一截枯乾的樹幹差不多。
也難為禍福司機眼神這麼好,居然能發現這種東西。
「中國人講究的是入土為安,看這個人,死的時候應該挺慘的。
」軍哥嘖嘖有聲,我發現他雖然是個文物販子,但是似乎有時候又會冒出點莫名其妙的同情心來。
這屍體表面纏繞着像藤條的棕褐色的東西,師父用手摸了摸,說:「是鐵絲。
」很顯然,這個人應該是被鐵絲捆綁着吊上去的,或許是一種什麼刑法。
但是跟我之前猜測的不一樣,看這鐵絲的鏽蝕程度來說,它掛在這的年月可不短了。
但是在這種環境下掛時間這麼長還這麼完整的,要麼就是因為這裏氣候條件獨特,要麼就是因為這屍體在掛上去之前經過了特別的處理。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酷刑了。
軍哥蹲在屍體旁邊仔細看了看,突然開口說:「和百齡引一樣。
」「什麼百齡引?」我一下子抬起頭來,這名字可真是奇怪,從來沒聽過。
軍哥解釋說:「百齡引是中國古代一種秘術,起源於春秋戰國時代,可能是當時的巫卜術士發明的,具體的製作方法已經失傳了,宋元兩代的一些古書上還有模糊的記載,大致的流程是挑選七十歲以上的健康男性,關在密閉狹窄的空間裏,不能見光,每天讓他們服用蜂蜜水和一些藥物研製的粉末,不給其它食物,人在這種情況下最多只能活十幾天時間,在他們快死的時候,停止供應蜂蜜水以及藥粉,只給一點每天臨時採集的露水。
人死以後,掏出所有內臟,再把屍體自然風乾,放置三到五年,就成為百齡引,據說吃這種百齡引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漢朝一些藩王很熱衷服食百齡引,但沒有一個長命的。
」「吃?」我頓時嚇了一跳,這玩意兒……雖然看起來像臘肉,但是畢竟是人,怎麼下得去嘴啊。
軍哥砸吧砸吧嘴,說:「兩塊上好的臘肉啊,可惜沒有鍋。
」師父噁心地說:「你真特娘的重口味。
」屍體已經風乾成這樣,無法看出死因,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軍哥說的那什麼百齡引,不過反正不能吃就對了。
在自然環境下,一具屍體風乾成幾乎沒有水分的乾屍需要的時間並不長,可能就在前幾年,也可能十幾二十年前或者更早,風乾後一直掛在樹上。
乾屍是**的,除了那條生鏽的鐵鏈,沒有任何多餘的物品,找不出一丁點線索。
難道都一條腿邁入現代化了,還有人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不成?但是如果真的是百齡引,那肯定會有人來收,難道這裏住了人?我把我的想法說出來,大家頓時都警覺起來,這裏對於我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就好像在書里也記載過這樣的事情,幾個冒險者進入了食人族的領地被食人族抓住吃掉。
我們會不會也遇上了食人族?把人屍體風乾當臘肉吃,這也確實有點……「埋起來埋起來,讓他入土為安。
」軍哥一下子站起來,嚷嚷着說道。
我感覺他有點人格分裂,剛剛還說吃臘肉,現在又要埋起來。
這裏的土質很鬆軟,我們很快就挖好了一個洞,將屍體送進去之後壘上個墳堆,插上一段木頭,算是墓碑了。
師父在木頭前面雙手合十鞠躬,口中念念有詞:「我們只不過是從這裏路過的,讓你入土為安,也算是當了回好人,希望你保佑我們接下來行程順利,要是有空再經過這裏的話,再給你敬幾杯酒,安安心心去……」埋好屍體,我們又在周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見沒有別的異常,才動身繼續前進。
經過這件事,所有人心裏都隱隱感覺,這片林子好象沒那麼平靜,我甚至還有一種很淡薄但又非常實際的危機感,不由自主的就謹慎起來。
我在想,這裏接連不斷出現這些東西,是不是意味着我們正在接近字畫裏面所標註的那個地點呢?師父很贊同我的想法,於是決定繼續前進,但是要保持高度的警惕,畢竟前面的一切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未知的,說不定往前走兩步,旁邊的草叢裏就會跳出來一個德瑪西亞正義已經冷卻好了的蓋倫和三個埋伏好的敵人……我們的速度慢了很多,走了一個多小時,什麼都沒發現,於是大家的警覺性也就沒那麼高了,這個時候樹林似乎又茂密了起來,那溫暖的陽光被遮去了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我突然聽見有水聲,頓時大喜過望,道:「有水。
」我現在身上臉上手上到處都髒兮兮的,雖然不能換衣服,好歹能有水讓我洗臉洗手,也會痛快許多。
師父瞪了我一眼,低聲說道:「你興奮個什麼勁,有水源就可能有人,那更糟,安靜點。
」我頓時閉了嘴,繞過幾棵大樹,我們已經來到了這林子的邊緣地帶,太陽斜着,我不知道是準備落山還是原本就這樣,總而言之金色的陽光透過不遠處的雪山,反射出來的光很美。
一條大約兩米來寬的小河就出現在了我們的眼中,水清澈見底,似乎就是這附近的高山融水,這可是天然的農夫山泉有點甜,看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這裏很開闊,我們身後是鋪滿樹葉的路和枯萎的樹,而我們前面卻是皚皚白雪的山和雪原,用一條小河分開,算是涇渭分明了。
讓我高興的是這裏沒有任何人為活動的痕跡,這也就標誌着這裏的一切都是純天然的,對我們來說基本上不存在威脅,於是大家也都放鬆下來,去下游洗乾淨臉和手,用雪擦去衣服上的髒東西,再去上游喝水。
這水冰冷刺骨,一口下去,絕對的透心涼心飛揚。
看見了水,軍哥頓時不閒着,嚷嚷着去抓魚,硬拉着霍夫斯基去了,我找了個乾淨的地方躺着,看着天上的太陽。
不知道怎麼的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再次醒來,便剛好看見軍哥和霍夫斯基走回來。
他們果然抓了魚回來,清理乾淨當場烤着吃了,雖然沒有調料,但是我覺得十分美味。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算是酒足飯飽了,師父提議輪流休息,補充體力,只留下一個人放哨,我第一個表示贊同,然後二話不說倒在地上就開始裝睡,幾個呼吸的時候,就真的睡着了。
一覺醒來,天蒙蒙亮,看來已經過了一天了,又躺了一會兒,天色大亮,大家都醒過來,圍坐在一起,師父拿出那字畫來,問道:「來,大家研究一下,接下來我們怎麼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