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體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趙以純懷孕初期無知無覺,後來肚子慢慢大了,也是該吃吃該睡睡,孕檢顯示胎兒發育的很是不錯,只是她從前吃了太多苦,身體底子不太好。
不過宋家有醫生,也有很多家醫院,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然而從第六個月開始,從未有過的孕吐反應突然找上門。
按道理來講,人家一般孕婦都是初期孕吐,五六個月已經穩定下來,可她偏偏相反。
稍微聞見一點腥氣就噁心得不行,直叫整個老宋家為她提心弔膽。
「你還好嗎?」
洗手間裏,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趙以純按下馬桶水箱沖水,吐得渾身脫力,一張臉也煞白煞白的。
嘉信照舊冷着一張臉,然而那眼神里滿是緊張,一手握着她臂彎,像在攙扶她,一手為她順着背。
見她直起腰,又飛快遞她一杯水。
趙以純整個人都萎了,「還好」
她實在沒什麼力氣。
嘉信用力皺着眉,等她漱口之後,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等走回臥室將她放在床上,他立即說:「你等等,我去找三哥!」
說完他大步轉身。
而趙以純一愣,根本來不及阻止。
老三嘉禮是被嘉信從被窩裏挖出來的,擂門聲震耳欲聾,人家小兩口正在辦事呢,前戲也做了,衣裳也脫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誰知竟來了一個嘉信這樣煞風景的。
嘉禮哭笑不得,草草提上褲子,又披上一件襯衣,然後認命地跟着嘉信來到趙以純的房間。
趙以純心裏甭提多尷尬了,「我只是突然有點噁心,妊娠反應,沒事的」
「快!」嘉信捅了三哥一樣,讓三哥幫趙以純號脈。
嘉禮失笑,「沒什麼大礙,不過近期可能胃口不太好,飲食需要調整一下。」
嘉禮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而嘉信悄悄鬆了口氣。
直至把嘉禮送走,房門一關,他皺着眉來到床邊坐下,「困嗎?渴嗎?想喝果汁嗎?」
趙以純一時啞然。
她的人生並不完整,自幼因父母偏心而缺失了很多東西,沒等長大就先學着懂事,後來懂的越多,隱忍越多,直至徹底寒透了一顆心。
可此刻像這樣看着嘉信,她突然有點恍惚,突然察覺,原來竟然也有人在乎着自己,會在意她舒不舒服,而不是在她頭疼腦熱生病感冒時催她幹活,罵她矯情,說她小姐身子丫鬟命。
趙以純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最後反而掀唇笑了起來,「我真的沒事了,已經好多了。」
嘉信一言不發,但仿佛遇上什麼令人犯愁的人生大事,板着臉擰着眉幫她掖了掖被子。
趙以純突然心軟了很多,人生似乎總是兜兜轉轉,從前缺失的關愛,似乎全在這一刻找補回來。
她下意識地把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裏面的小傢伙在翻身,也不知是小手手,還是小腳腳,突然踹了她一下,她一怔。
嘉信頓時又一臉緊張:「怎麼了?還難受?我再去找三哥」
說着就又要把嘉禮薅回來,但趙以純一怔之後,反而失笑,這回她反應比較快,一把拉住了他手腕。
嘉信一頓。
他們兩個相處也挺久了,但肢體接觸少之又少,平時總是在下意識避諱,他也怕唐突了她。
事到如今他必須承認,或許他早就不知不覺被趙以純吸引。
是因為什麼呢?是因為初見時,對方眼底的倔強嗎?
又或者那一夜的陰差陽錯?
又或者事後調查過她,得知她所有的不容易,心疼她過往的遭遇?
有時候嘉信能從她身上發現一些和幼幼相似的特質。
幼幼看起來沒心沒肺,似乎天真爛漫,人前人後總是一副活潑模樣,可嘉信其實知道,幼幼心裏什麼都懂,幼幼其實是所有兄妹中最早熟的一個。
趙以純身上有着一種韌勁兒,仿佛無論怎樣風吹雨打都能頑強生長,而這一點跟幼幼真的很像很像。
但愛人和妹妹又是不同的,那完全是兩種關係,兩種感覺,他不至於因此混淆。
而等他反應過來時,就發現自己的視線總是在下意識地追尋她身影,在意她一舉一動,在意她每一個喜好,小心觀察,而看得久了,自詡不識情愛,也拒絕情愛的一顆心,也為她染上了熱度。
但這件事只有嘉信自己知道。
趙以純輕嘆口氣,「真的沒事了,別再找三哥,」畢竟都大半夜了。
想了想,她從床上坐起,背靠着床頭,嘉信忙往她身後塞了顆枕頭,讓她可以靠得更舒服些。
趙以純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寶寶在翻身,你想摸摸嗎?」
嘉信一怔,而趙以純笑着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很溫暖很柔軟的感覺,小傢伙也十分討喜,不知是不是某種天性或感應,隔着媽媽的肚子,小小的一團與爸爸隔空擊掌。
嘉信一時失語,愣在這兒許久許久。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昏黃的光線並不曖昧,可這份昏暗反而把一切都襯托得很是柔和。
翌日。
趙以純聽說嘉信出門了,自從幼幼結婚後他們兩個就留在了京城,不客氣地講如今她肚子裏揣着一個,在老宋家的地位那是直線上升,都快趕上國寶級的待遇了。
不但老爺子老太太對她一臉緊張,就連那些嫂嫂們都總是一臉稀奇地包圍着她。
生活並不枯燥,反而充滿了溫馨平和的氛圍,在這份歡聲笑語裏,趙以純時常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有時甚至想不起自己從前所過的生活,那樣的生活太苦太累太委屈,可宋家給她的溫暖和感動實在太多太多,對她的照料也太過盡心,那些溫暖的感觸塞滿她整顆心,漸漸讓她心裏容不下從前那些陰霾的回憶。
「放心,嘉信下午就回來了,之前聽人說城東新開了一家甜品店,那裏的藍莓小蛋糕很開胃。」
而趙以純最近胃口不好,於是一大早嘉信就風風火火地出門了,開車去城東為她買開胃的小點心。
嘉信是下午回來的,那家甜品店離他們這兒太遠,當他進門時趙以純正昏昏欲睡,她最近很是貪睡。
他輕輕掩上了房門,又悄悄看了趙以純許久,然後坐在床邊,安靜了許久又伸出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趙以純眼睫一顫,一副要睜開雙眼的模樣,而嘉信一驚,噌地一下收回手,飛快地放開他,旋即臉一板,一如既往的渾身冷嗖嗖,活像個活體大冰山。
而趙以純一見他就笑了,「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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