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的佈局還在繼續。
咖啡廳里的林睦卻仍在玩泥。
——玩的是花盆裏的泥。
「一定是土壤有問題,才導致吊蘭總也抬不起頭來。我要買最貴的花盆,然後買那種帶肥料的土,嗯。只要把它拔出來換個盆栽種,就一定能讓它起死回生的。」
雖然千度上寫着【不能過度澆水】、【葉片發黃才可能表明缺水】但林睦總覺得,每天不給花花澆一次水,心裏就空落落的。
這種空落落,可能並非是忘記澆水帶來的,但她總會將這樣的感受歸咎於「有事沒做」——
也就是澆水。
「姐姐還是沒有回音。」
「但是沒有關係,今天晴桑哦,阿海要來。」
林睦垮着的小臉上漸漸露出喜色。
自打識破阿海的身份後,二人還沒有再見過面。
電話里,雖然陸清不小心暴露了一次本音,但林睦不確定他有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身份敗露,更不知他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
總之不管怎麼說,只要能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哪怕一直把他當做阿海,她也是十分樂意的。
「他不拋下我就好,我很好滿足的。」
被姐姐冷落了的小女孩已經完全沒了當初的脾氣。
她寄希望於在自己餓死之前,姐姐能夠回心轉意,看在昔日自己很乖很乖從不惹她生氣的份上,不要那樣絕情
哪怕是不給自己錢了也行,至少不要一句話都不說…
「真是的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林睦很苦惱。
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依然沒有答案。
她不知阿海和姐姐之間的過往,更想不到姐姐會因為他而對自己進行冷暴力。
忽然間。
噹啷噹啷~
劃門聲響起,林睦表情一凝,立刻轉身笑臉相迎:
「!阿h哦,是你鴨,琉衣。」
「啊??」
門口的女高中生詫異不已,「好失望的表情!小睦前輩,不是你叫我來的嗎!今天我特意從暗夜貓跑過來的呀!」
只見琉衣呆呆的站在風鈴下面,那懵然的表情一如她排練時進門的那一尷尬瞬間,簡直進退兩難。
今天的她穿着巴比特黑糖牛乳地雷小裙子,搭配原創惡魔暗黑厚底圓頭松糕鞋,挎着心型電波系包包,氣喘吁吁的從門外走入,看樣子是步行了挺遠。
二女約好利用起每個周六的時間,要麼練歌,要麼練琴。
之前林睦以為陸清不會來了,於是便在這周提前答應了琉衣,並且邀請她來自己咖啡廳的小舞台這裏練歌,提供免費的咖啡和調音台等設備支持,琉衣欣然同意。
她看得出,林睦就是這樣,一旦交了朋友,就會把能給到的所有的好東西都分享出去,哪怕這些東西超出了二者間現有的關係。
「誒呀沒事,快來快來。對了,你不是有司機嗎?怎麼累成這樣?」
「啊我把司機借給隊長了,自己坐地鐵來的」
「??」
林睦聞言小嘴一張,「等下?你又讓你姥爺去接蘇靈啦?」
「對啊。」
「你該不會昨天也讓姥爺先送她回家了吧?」
「對啊…」
「?你家不是在城南那個什麼區,和她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嗎?」
「對啊」
「但是我沒辦法呀,我必須得伺候好她呀」
琉衣垂頭喪氣的反手關上門,想起蘇靈的氣壓,就如被踩在鞋底的小蟲般,完全沒有心思想別的事情了。
「她能留我在隊裏,哪怕多一天,我也已經感激涕零了。」
琉衣說道,「我自己的水平我清楚,雖然有所「改變」,但要想穩固住唱那一首歌時的光彩,就必須抓緊所有時間快步前進。否則不等隊長大人發話,易前輩也會直接一個鼓棒甩來,把我砸出排練室」
她的自我定位很清晰,不禁讓林睦若有所思。
「好吧。」
林睦拍了拍她的肩,「總之你別委屈就好,挺不住了跟我說,我會儘可能幫你說說好話的…」
她的表情有些擔憂。
之前林睦邀請易沉,易沉當場就婉拒了,說周末要外出跑場子賺錢,沒空過來玩。
話外之意就是,「你們自己練就行了,我不需要多餘的排練,我還得去做更重要的事。」
其實或許只有陸清才能明白,當易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一定代表着她不想參加樂隊的活動,而更有可能是——「她的隊太多了」。
當年在花綠青,除了三人主隊外,易沉同時在外面以個人名義參與了8個「野隊」
也就是槍手隊,專門跑場子演出賺錢的那種。
那樣的隊伍,常常是有單就做,沒單就散,平時隊員之間誰也不搭理誰,也沒必要搭理誰,成員流水式替換,毫無「羈絆」可言。
zazaki最討厭那樣的隊伍,因此不碰;
陸清窮的時候被易沉帶進坑幾次,後來寬綽了就不再跳泥坑了。(畢竟很多場子是土嗨場,讓玩ACG硬搖滾的他去迪廳給喊麥的伴奏,本身就非常違和);
易沉則來者不拒,高端會所的Jazz,低端餐廳的動次大次,無論什麼單子,只要給錢、給足夠的錢,那就都可以做。
她好像非常非常缺錢。
好像非常非常需要賺錢。
與林睦這樣從小到大沒缺過錢買設備的「夢想人生」相比,她看起來很累。
——
「小睦前輩最好了!」
此刻,感受到林睦的善意,琉衣嬉笑一聲,小跑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臂,這才開始將目光環視向周遭,打量起「暮光咖啡」的構造。
「話說,你的店也太溫馨了吧?這麼大的空間,一直是自己用嗎?」
「嗯。」
聽到被誇,林睦有點小開心,「我姐姐給我租的。」
「哇!還有這舞台上的設備也太豪華了吧?比學校提供的完全高一個檔次啊,而且是全方位碾壓!這也全都是你的嗎?」
「嗯。」
林睦笑容更甚,「用姐姐的錢買的。」
「!」
琉衣兩眼一睜,繼續逛着店鋪——
「那這個、這個咖啡機看上去就超貴的吧?這東西得幾萬吧?還有這屋裏的裝修,是我最喜歡的哥特風誒」
「嗯。」
林睦連連點頭,「我姐姐派人幫我弄的。」
「」
聽到這裏,琉衣有點實名羨慕了。
她倒不是買不起這些東西,而是覺得,家裏有個一直照顧自己的人,簡直就是「奢侈關係」。
她是獨生女,根本沒有體驗過被哥哥姐姐愛着的那種感覺。
那樣沒有代溝的、毫無保留的愛,只是想想,就令她嚮往不已。
「你姐姐真好,什麼都買給你了。」
琉衣摸着台上的麥架,看着卡在上面的電容麥,微微感慨:「她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溫柔嗎」
林睦回想着姐姐那無懈可擊的微笑,思索着:
「確實很溫柔?只不過,不能觸碰到她的雷區」
「什麼雷區呀?那樣有錢細心的大小姐,應該不會對妹妹發脾氣的才對吧?」
琉衣有些好奇。
「嗯…」
林睦聞言,卻是撅起小嘴,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弱弱嘟囔了句:
「就是說啊…我又沒和她搶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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