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謝真怎麼跑得如此之快?」
大雪紛飛。
一道重甲身影,行走在雪地之上。
青隼面色很是難看。
他從甲庚號墜落之際,便開始追蹤謝真,萬沒想到,自己堂堂陰神,快要跑斷了腿,都沒追上這少年。
神念範圍內,空空如也!
這傢伙落地之後,竟是一路往北,沒有絲毫回頭之意。
目前來看。
這小子很可能是進入離嵐山境內了!
開什麼玩笑?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個圈子,還是回到了離嵐山所以擊沉雲船,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躲避自己佈下的「殺局」?
不得不說。
謝真成功了,不僅僅擺脫了離嵐山大狩的圍攻局面。
還把他帶了進去,耍得團團轉。
青隼眼中隱隱有悔意浮現,如果不是自己狩殺心切,非要跟着甲庚號前行局面很可能不是這樣。
當初自己若能沉住氣,先行一步,在離嵐山等候。
說不定此刻,已經等到「獵物」了!
十數里之外。
謝玄衣站在一座雪山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着這一幕。
「果然甲庚號的殺局,是青隼和元繼謨佈下的。」
從甲庚號墜落之後。
謝玄衣心湖便浮現不安預兆,他感覺自己被「不乾淨」的東西盯上了。
於是。
在踏入離嵐山前,刻意選了一處地點停下腳步,將神念釋放出去。
這裏是怨鬼嶺的盡頭,亦是謝玄衣神念釋放的盡頭。
青隼是陰神不假。
但青隼的神魂境界,還無法與謝玄衣相比。
「青隼受傷很重。」
謝玄衣以神念遙遙俯視着這個男人。
先前在蓮花峰小院,交手過一次。
如果沒有凰火。
那一戰會打得十分艱難。
陰神與洞天之間的差距,不是天才所能彌補的。
這是一個不可逾越的大境界!
但如今,情況則不一樣了。
青隼的「火噬」持續了數十天,這位前皇城司特使的精氣神都被消磨到了極點,能夠活到如今,便已經算是一個「奇蹟」。
純陽掌教的劍氣,至少摧毀了他一半的經脈。
此人原先一身修為可能只剩下兩到三成。
「若我在此地伏殺,有機會將他做掉麼?」
謝玄衣陷入思索之中。
若是進入離嵐山。
青隼會成為一個極大的變數
這傢伙對自己殺意極深,在甲庚號墜落之際,便果斷選擇跳船。
顯然。
是想趁着四下無人,直接將自己「做掉」!
謝玄衣取出腰囊里的符籙,不再猶豫,盤坐下來。
青隼受傷嚴重,但再怎麼說,都是一介陰神!
「此人決不能留。」
念頭落定,謝玄衣取出符籙。
一時之間。
雪山之上,一道道劍氣飛掠,謝玄衣以極快速度,刻下陣紋。
他此刻正在佈置的,正是鯉潮城傳授鄧白漪的九明凰火煉虛大陣!
只不過此刻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再過半刻,青隼便會經過此地。
謝玄衣選擇了「簡化」陣法——
此刻這座小凰火陣,以姜凰鮮血為引,仍然有極其強悍的爆發之力。
三十六枚陣眼,在雪山四周落下。
謝玄衣以極快速度,刻好陣紋,而後散出一縷神念。
不遠處。
正好途徑此地的青隼,第一時間感應到了異樣。
「嗯?」
重甲男人抬起頭來,望向神念掠過的方向。
大雪山上,一襲黑衣,負手而立。
「謝真?」
青隼怔住,他沒想到,謝真會在這裏出現。
這是在主動等自己?
「青隼大人,好久不見。」
謝玄衣背負雙手,平靜問道:「蓮花峰一別,可還安好?」
此言一出。
青隼重甲下的面容,多出幾分痛苦之色。
他捂住額頭,用力甩了甩腦袋。
「唔」
蓮花峰一別
這段記憶,已經從他的腦海中焚盡抹去。
連一絲灰燼,都未曾留下。
青隼每每試圖回憶,都只能得到一片痛苦的空白。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青隼咬了咬牙,抬起頭來,直視着眼前少年。
「」
謝玄衣平靜道:「若想知道,不妨親自來找答案。」
話音落下。
雪山之下,響起一道爆鳴。
青隼化為一道赤色長虹,拔地而起,撞向謝玄衣。
不愧是陰神境。
哪怕傷勢嚴重,背負火噬,依舊不是尋常洞天能夠承受的——
轟!
一剎那。
謝玄衣腳底地面便支離破碎,凹陷下去。
青隼瞬間出現在他面前,抬手對準他面頰按了下去。
也在同一時刻。
小凰火陣浮現!
三十六抹赤紅火光沖天而起,謝玄衣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合十結印,毫不猶豫,催動陣法。
青隼在看見這少年現身之際,便知道這座雪山定埋了陣紋。
謝真膽敢在自己面前現身,必定是持有底牌。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他要「活」,謝真就得「死」。
他想知道蓮花峰發生了什麼。
哪怕謝真原地布下十座大陣,他一樣需要破陣前行!
「以火攻我?」
青隼冷冷道:「你難道不知,我是離火聖體?」
這三十六道火光在天頂匯聚,化為一柄浩蕩長劍,劍尖朝下,無盡殺念,如銀河一般對準青隼洶湧垂落,後者根本沒有要「躲閃」的意思,繼續前行,依舊是保持着伸手「撫面」的姿勢,要搶先一步,先將謝真頭顱按碎。
「打得就是離火聖體。」
謝玄衣眼神一凝,他繼續後退,同時劍印落下。
青隼瞳孔微微收縮。
他聽到背後有劍鳴響起,心湖隱隱有震顫之念,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
春風,野草。
兩把長劍,從大雪之中疾速掠來,化為兩道長光。
青隼雖然記憶缺失一部分,但直覺卻絲毫不減,他意識到這洞天少年的劍氣極其危險,自己如今跌境厲害,傷勢嚴重,這一劍必須要防。
重甲男人連忙抬起雙臂,火麟甲迸發出一層浩蕩熾息。
春風野草瞬間從兩邊掠過。
劍尖傘柄擦過黑色臂甲,擦出一蓬璀璨光火。
頃刻之間。
春風野草掠入謝玄衣掌心,一直結印引動陣法的少年,不再後退,而是主動展開了進攻。
長劍與傘鞘入手。
謝玄衣蹬地掠出,猶如一頭獵豹,直接撞入重甲男人懷中。
「鏘」的一聲!
野草劍尖劈砍在臂甲之上,爆發出極其尖銳的刻骨之聲。
這一招。
先前在怨鬼嶺,足以讓一頭洞天大妖,直接殞命!
如今
青隼只是略微悶哼一聲。
四目相對那一刻。
謝玄衣看出了對方眼神的震怒和驚詫。
因為有前世劍道的積澱存在。
謝玄衣的劍氣,威力極其沉重。
幾乎沒人能猜到,這一劍的威力,已經超越洞天圓滿
緊接着。
便是連砍。
「砰砰砰砰砰!」
春風野草猶如鐮刀,謝玄衣整個人在空中旋轉,黑衫與劍光化為一團飛絮,這兩把長劍在接觸剎那,便輪轉砍出,原先勢不可擋的青隼,在這一刻只有後退硬抗的份,他眼中的暴怒已經轉變成為了震驚和恐懼!
「???」
青隼手臂發麻,頭皮也發麻。
這是洞天?
這怎麼可能是洞天!
因為蓮花峰小院裏的記憶被抹去了他在此刻開始懷疑,趙純陽這麼做的目的,是不是在替這弟子掩蓋修行境界,其實這謝真早已經先人一步,比大褚王朝的那些天驕都更早晉升陰神了?!
事實上。
謝玄衣也是第一次嘗試以這種方式,與陰神境展開廝殺。
劍修的第二條劍道,與武夫很是相似。
一口劍氣,連綿不絕。
一劍既出,便要死斗!
謝玄衣既然現身,引青隼相見,便要竭盡全力,搶佔先機,不能留給對方絲毫「喘息」機會。
接連劈砍接近百下之後。
謝玄衣胸腔之中的那口劍氣,終於隱見頹勢,他深吸一口氣,將野草歸鞘春風之中,一腳蹬踩在重甲胸口,借力暴退而出。
同時回頭將劍鞘用力砸下。
猶如甩棍!
蓬的一聲重響——
抬起雙手,苦苦支撐的青隼,好不容易等到劍招結束,但在這最後不講道理的「甩砸」之下,這件陪伴了他十數年的堅實臂甲,被一位洞天境劍修,硬生生砸地支離破碎——
青隼驚駭的眼眸亮起熾芒。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交手之後,青隼不再把謝真當做低自己一個大境界的卑微螻蟻,而是當做一個極其罕見的生死敵手!
這一連串劍招,打得他連頭都抬不起來。
若讓這小子緩過劍氣
下一套劍招。
自己該怎麼抗?
「殺!」
青隼大踏步前行,離火聖體在神念催動之下,氣勢攀升到了極點。
火麟甲綻發出層層波紋。
也正在此時。
空中懸停汲取凰火與劍念的那把重劍,就此斬落!
這一刻。
雪山山頂,小凰火陣徹底爆發,青隼怒吼着來到了謝玄衣的面前。
而那把重劍,也落在了他的頭頂!
堂堂陰神。
離火聖體。
被一把懸火之劍,貫穿頭顱,重甲崩裂,無數鮮紅血液,與火漿融合,在大雪之中凸顯
這道猩紅影子,用盡全力,用雙手攥握住了謝玄衣的劍鞘。
一雙赤紅眸子。
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少年。
「謝真」
青隼承受着直擊靈魂的苦痛。
他的肉身快要碎裂開來。
但魂靈,卻是前所未有的炙熱。
重甲男人聲音沙啞,一字一句:「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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