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此言一出,旁邊的米莎頓時面露震驚之色,「奧拓?那個牛頭人一族的天才九宮級?!」
而丘普依舊神情平靜。
「這點很重要?」
李觀棋看着面前的這一位老年半人馬,只是笑笑。
「當然。」
威爾斯神情肅穆,「奧拓很強,雖然初入九宮級不久,但他本就是越級戰鬥的天才,從七星級開始就一直以越級戰鬥着稱,享譽整座草原,更別說他還獲得了牛頭人一族的神器認可。
有那兩件神器傍身,即便是老夫,面對那個牛頭人一族的奧拓,也只能說戰而勝之,很難保證一定能斬殺對方。
而你。
你不僅戰勝了他,而且還徹底殺死了他。
並且你是在米爾恩領地殺的他,米爾恩老酋長的追殺,你是怎麼躲過去的?
只有一個解釋。
你殺死奧拓之後,戰力並未折損太多,即便是米爾恩老酋長,也留不住你。
如此說來,你的戰力就相當可觀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人類,你可以幫老夫,幫米莎。」
說到最後,威爾斯看着李觀棋的眼神,已經從原本的嚴肅警惕,變成了些許希冀。
「你想讓我做什麼?」
李觀棋問道。
「帶她離開。」
威爾斯看了眼旁邊的米莎,然後重新看向李觀棋,認真道:「我會負責拖住安特和議政殿眾人,而你,就負責帶着米莎逃離半人馬王領。」
「事情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了?」
李觀棋眉頭皺起。
「也許,比我們想的更嚴重。」
旁邊的丘普輕聲嘆息,「今日,安特又召開了一場議政會,在會議上,他聲稱會證明,犧牲米莎,就百分百能復活白薇殘魂,如果他真的證明成功了,那議政席之中的另外5名九宮級,絕對會徹底站明立場,開始支持安特。」
「我認識那個老東西很多年了。」
威爾斯聲音低沉,「他很該死,但,他從來都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他敢那麼說,就證明他肯定已經找到證明的方法了,我們必須在他動手之前,把米莎送出去。」
「……」
李觀棋聽得此言,皺着眉,開始在大廳里來回踱步。
威爾斯、丘普兩人都以為他在權衡利弊,於是一時間並沒有開口打攪。
但很快,威爾斯似是有點擔心他拒絕,故而出聲道:「你需要的報酬,不管是什麼,但說無妨,老夫會儘量滿足!」
然而李觀棋沒搭理他。
「要不還是算了吧……」
見此,米莎卻是走到了李觀棋面前,看着他,柔聲道:「先生,不必為了我冒險,校長也一定不希望看見你為了我而犯險的。」
「我不是在考慮酬勞,也不是在擔心危險。」
李觀棋看向這位綠髮半人馬,認真道:「告訴我,米莎,這裏是你的家嗎?你想離開白薇王城,想離開半人馬王領嗎?如果你說你想離開,我馬上就帶你走,離開草原,天下之大,總有容身處。」
「我……」
米莎一怔,然後低着頭,雙手揉捏着白色裙擺。
「不必顧慮其它。」
李觀棋輕聲說道:「米莎,你只需要隨心而言,告訴我,你想離開這裏嗎?」
話音剛落,一陣靈魂波動蕩漾開來。
催眠。
這個催眠效果,主要是為了讓米莎能夠不顧慮他人,只根據自己的心意來回答,只為自己着想。
或許威爾斯也想知道這個答桉,所以他並沒有阻止李觀棋的催眠術。
「不必想其它。」
李觀棋看着米莎,聲音裏帶着一股令人無法抵禦的催眠力量,「告訴我,你想離開半人馬一族,想離開白薇王城嗎?」
「我、我不想離開。」
米莎神情恍忽,木訥道:「白薇王城是所有半人馬的家,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同類,我想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我喜歡和半人馬待在一起。
我從未和這麼多半人馬一起生活過。
直到來了這裏,我才體驗到了另一種感覺。
那是歸屬感。
可是,在白薇王城生活了一段日子之後,我感受到的也不僅僅是歸屬感,還有巨大的階層差距,氏族貴賤。
王血半人馬,喀戎一族始終高高在上。
然而,卻有一些所謂的『低等氏族半人馬』,始終卑賤到塵埃里,好像他們生來就是為了做我們喀戎一族的奴僕。
我討厭看見這樣的局面。
校長以前跟我說過,人生而不平等,是現實。
我也知道這是現實,不僅僅是人類,每個種族都是這樣。
但我想改變這些。
至少,至少也要讓那些低等氏族的半人馬,能夠把日子過得好一些,至少也應該活得更有尊嚴一些。
我希望能這樣。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王,可我想努力。
其實我很想試着去學,我很想像書上寫的白薇王、埃爾隆王、莫加王、科爾文法王那樣,去做一個讓族人愛戴、崇拜的半人馬之王。
小時候,校長對我說,一個優秀的王,一定是一名受人愛戴的領袖。
而受人愛戴的領袖,一定是發自心底熱愛着族人,唯有這樣,他才會得到族人的愛戴與推崇。
那時我在給學校食堂拖地,那時我不懂,不明白校長會什麼對我說這些。
可現在我才知道。
校長從那時起,就希望我能回來半人馬王領,他希望我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半人馬之王,帶領子民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不想辜負校長對我的期待。
我並非不喜歡做王。
相反。
我很希望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半人馬之王,我想得到大家的愛戴,我想看見子民們臉上的笑容。」
「那就夠了。」
聽到這裏,李觀棋面露微笑,「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就夠了,米莎。」
「誒?!」
米莎一驚,右手掩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我怎麼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你從未跟我說過這些。」
站在旁邊的丘普,無奈一笑。
「我……」
米莎小臉微紅,「我、我不好意思。」
「可是離開這裏,對你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威爾斯眉頭緊鎖,沉聲說道。
「不,還有更好的選擇。」
李觀棋看向這位九宮級後期的半人馬戰士,認真道:「你和安特,是半人馬一族的左膀右臂,安特一死,對半人馬一族是嚴重的損失,會導致獅頭人、虎人、牛頭人對你們半人馬一族的覬覦。
所以問題就出現在這裏。
我和你聯手,足以斬殺安特。
但是安特死了,半人馬一族就沒有足夠力量防禦外敵。
也就是說,能不能殺安特的重點,在於外敵。
那如果半人馬一族在草原上,不再有外敵呢?」
「嗯?」
威爾斯面露詫異不解之色,匪夷所思道:「人類,我不懂。」
「你們介不介意,頭上再來一尊『可汗』?」
李觀棋又換了一個問題。
「什麼?」
威爾斯一怔。
「換句話說,半人馬一族,介意成為他人的附屬國嗎?」
李觀棋又問。
「嗯?」
威爾斯越聽越茫然,「人類,我是真不知道你的講話為什麼跳躍性這麼高……」
但這位老邁的半人馬將軍還是回答道:「我們當然不介意,說附屬國什麼的,我們其實直到現在,於名義上,都還是王庭的附屬國之一。
和獅頭人、虎人那些傢伙不同,我們半人馬一族並沒有公開獨立。
在此之前的兩千年裏,整座阿雅貝爾大草原,都在北莽王庭的統治下。
在北莽王庭還鼎盛強大,完全統治獸人百族的時期,外人甚至都直接管這裏叫北莽草原。
半人馬一族懷念那段時間。
在早期的歷代可汗統治下,草原百族互不侵犯,彼此都很和平。
對我們半人馬一族來說,那是最好不過的時光,我們懷念,也享受那樣的和平歲月。
但那樣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的北莽王庭,都是一群軟蛋,在獅頭人、虎人、牛頭人三族聯手之下,居然選擇退守王庭之城,半步不敢出。
他們,已經失去了統治力。
草原大亂,各族征戰不休,就是王庭失去統治力的後果。」
「哦……」
聽得此言,李觀棋看着威爾斯,輕聲道:「也就是說,你們半人馬一族,其實並不介意頭上再多出來一尊『可汗』了?」
「前提是他足夠強大。」
威爾斯皺着眉,「如果這位可汗不足以鎮壓整座草原,那他就沒有資格得到半人馬一族的效忠……」
說着,他看向米莎,低下頭顱,「您覺得呢,女王?」
「誒?」
米莎一驚。
「您應該學會更多。」
威爾斯抬眸看着她,輕聲道:「比如,老夫剛才的回答,便是逾矩,我只是將軍,按理而言,沒有回答這種問題的資格,您在剛才就應該呵斥老夫。」
「可你是我的親舅舅。」
米莎眨了眨眼。
「老夫也是您的臣子。」
威爾斯再次低下頭。
「這些事情可以留到以後再學。」
這時,丘普緩緩出聲,「但前提是,我們還有以後。」
他看向李觀棋,皺眉道:「觀棋,不要再賣關子,從剛才開始你講話就不清不楚,你到底有什麼計劃,不妨直言,周圍已經佈下了隔音靈罩,而且也都有暗衛把守,我們的談話,沒人能得知。」
「可惜,我還是得賣個關子。」
李觀棋輕輕搖頭,「我不喜歡在一件事情沒辦成之前就大誇海口,雖然我有足夠的自信能成功。」
「嗯?」
此言一出,丘普和威爾斯都面露詫異之色。
「拿着這個。」
李觀棋右手一揮,凝聚出三顆紫色光球,飄到米莎、丘普、威爾斯三人面前,逐漸化作一顆晶瑩剔透的圓珠。
「我需要一點時間。」
李觀棋看着他們三人,認真道:「如果發生最壞的情況,那就捏碎它,我會得到感應,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裏,當然,這是最糟糕的發展,希望時間充足,這樣我可以給出一個最好的結果。」
「你要多久?」
威爾斯問道。
「額,幾天?或者十幾天?」
李觀棋搖搖頭,「我不確定這個時間,但絕不會超過一個月。」
「老夫盡力而為。」
威爾斯伸手拿過飄在他眼前的紫色圓珠,沉聲道:「但是,人類,你至少得告訴我,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我實在不想說。」
李觀棋澹澹道:「還是那句話,我不喜歡在一件事情沒辦成之前就大誇海口,畢竟這件事說出來,你要麼以為我瘋了,要麼以為我在說大話,我可不想看見那種場面。」
「我見過你這種人。」
威爾斯將紫色圓珠緊握在手心,看着李觀棋,碧綠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我這種人?」
李觀棋笑了笑,「誰啊?」
「牛頭人之王。」
威爾斯平靜道。
「……」
李觀棋一時語塞。
怎麼又是那個牛王?
「很久以前……」
威爾斯眼帘低垂,眼神陰沉,「在我和他的關係還沒決裂,彼此還是朋友的時候,我們曾結伴遊歷過大陸。
他和你一樣,在一件事沒辦成之前,都不喜歡提前跟別人透露。
他有一句話,我至今都記得很清楚。
——在事情沒辦成之前,就算是天神都不要告訴。
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他是一個很可怕的傢伙,方方面面來說,都是。」
「……」
李觀棋聳了聳肩,無奈道:「好吧,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給你帶來了什麼心理陰影,但我不希望你把我也代入進去,我和他可沒半點關係。」
「希望如此。」
威爾斯冷冷地看着他。
李觀棋無言以對。
從這眼神來看,這傢伙還是代入了。
「我要走了,得抓緊時間,畢竟得在那個安特動手前回來。」
李觀棋沒有再搭理威爾斯的想法,轉而看向米莎和丘普,微笑道:「雖然這次重逢有點倉促,但是我保證,下次再見,一定會是個大場面。」
「再見,等我回來。」
話音剛落,李觀棋的腳下,就緩緩浮現一座正在旋轉的紫色漩渦。
他準備遁入幽界。
整座半人馬王宮,都被設立了禁止撕開空間裂縫的特殊陣法,李觀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強行撕開,但他很確定,那樣一定會引起王宮警報。
但通幽不同。
通幽之子遁入幽界,和撕開空間裂縫有本質上的不同,完全不會造成這種警報出現。
所以他準備先遁入幽界,然後再從幽界撕開空間裂縫,去另一個地方,相當於把幽界當成一個中轉站。
事實上,這些年來的嬴梟應該也都是這麼做的,所以才能在那些禁止空間穿梭的宮廷禁地來去自如。
「所以,你就這麼走了?」
威爾斯看着即將消失的李觀棋,皺眉道:「你就這麼忽然的來,然後說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話,又忽然的走,你不覺得這讓人很難放心嗎?人類!」
「你就非得讓我說兩句?」
李觀棋有些無奈。
「至少,透露一點你的計劃。」
威爾斯沉聲道。
「……」
李觀棋看着這位年邁的半人馬,搖了搖頭,而後身影一個閃爍,跟腳下的紫色漩渦一起徹底消失。
然而。
就在威爾斯以為,他還是什麼都不想說就走了的時候,李觀棋的聲音卻悄然出現在這座大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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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說,龍族很快就會降臨草原,那時,阿雅貝爾大草原將會出現一個新的霸主,一位天可汗!」
「但這位天可汗,絕不僅僅只是草原的霸主。」
「草原,只是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