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本小王舉着火把,陪你在這不知道通向哪裏的密道里,走了不知道多少時辰!這還不算是誠意?」司馬睿一怔,根本不知道蕭瑾然那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麼
蕭瑾然嘆了口氣。「睿王爺,我是個商人。商人重利輕別離,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利益更重要的了。」
「那你開條件好了,這世上還沒有什麼是我司馬睿辦不成的!」
「那咱們可就說好了,若是一會兒我發現了什麼東西,還請小王爺派人幫我,秘密的送到瑾然胭脂行。這個要求不難吧?」蕭瑾然盯着司馬睿打量了一番。
「這很容易。」司馬睿立刻答應。「不過,本小王還是要看你的故事到底值不值,你阿娘是不是你說的那般厲害。」
「您是不是覺得我之前說阿娘留下管家給我收拾,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
蕭瑾然示意司馬睿往前走,而口中的故事也娓娓道來。
司馬睿與蕭瑾然並肩前行,自是點了點頭。
「其實沒什麼可匪夷所思的,接下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就知道,為什麼我阿娘會縱容管家這麼多年的貪贓枉法了。」
蕭瑾然清了清嗓子。
「相傳,有一個王朝。老皇帝好大喜功,聽不得人說他不好。也不喜歡聽下面的臣子說戰敗。不過這個皇帝除了這兩點之外,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對百姓也是很關愛的。
但是天災人禍常有,他執政的那些年,幾次旱災鬧得流民增多了幾倍。睿王爺您覺得,最先應該做什麼?」
司馬睿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自是開倉放糧,先把流民安頓下來。以免發生動亂。」
「對呀,老皇帝也這麼想。開倉放糧簡單,但是能讓糧食全都下達底層人民,是個難事兒對吧。」
司馬睿點點頭,「這確實是挺困難的。就拿咱們大華來說,看似每個人都清清白白,實則不貪的又有幾個。這次治水皇上派我過去,也是害怕治水搭橋的銀子,被一層層的瓜分掉。」
「這說明皇上很信任您。」蕭瑾然偏着頭看向司馬睿微微一笑。「所以這次治水下發的銀兩也沒有用光,對吧?既然沒有用光,也沒有全部送還朝廷的道理,對吧?」
「誒呀本小王發現你這是在套話啊!」司馬睿忽然反應過來。
蕭瑾然用拇指點了點鼻尖。「這個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咱們說故事,說故事哈!」
在司馬睿用警告的眼神注視下,蕭瑾然重新說起了故事。
「所以,但是的皇帝也意識到了這個貪官污吏的問題。可是這個皇帝做人比較謹慎,反觀所有人,就連他的兒子,他也不信任。
或許他也明白會有虛假上報的事情,他也怕他兒子若是真的貪污了銀兩,留下污點。日後成為新皇帝的時候,被人指責。」
說着話,蕭瑾然又看了兩眼舉着火把前行的司馬睿,見其面色無常,便繼續說下去。
「反觀朝廷重臣,有能力的太貪,不貪的沒能力。這時候,皇帝看着金鑾殿下站着的眾臣就上了愁。流民一事迫在眉睫,如今連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找不出來。
忽然他發現一位平日裏總給他進獻主意的臣子,一聲不吭的立在一旁。這位臣子是十分聰明的,如果讓他去做這件事,那肯定是可以圓滿完成。皇帝當即下令,讓這位臣子去做。
可是這位臣子也不含糊,他十分清楚皇帝叫他去時為什麼。尤其他也清楚後果是什麼。這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計,救活了流民,肯定會有人說自己貪污。
可是再看皇帝發放的銀錢與官糧,根本救不活這麼多的人。所以他回家之後並沒有急着動身。睿王爺,如果是您,您會怎麼做?」
蕭瑾然再一次的想司馬睿提問。
其實,蕭瑾然不發問,司馬睿也在考慮,這件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如何去做。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沉思。
蕭瑾然也不急,也不往下去說。直到司馬睿想清楚張了口。
「可以讓一些富商出力。」司馬睿直言。「富商有數不盡的銀錢,國家正是用錢之際,他們理應站出來。」
蕭瑾然聽罷嘆了口氣。「希望日後真遇到這事情的時候,您可以把我忘了。剛才我已經說了,商人重利。您這又讓人出錢出力,誰能樂意。尤其是朝廷又不是沒有下放銀兩!」
「本小王可以向皇帝舉薦他們!」
蕭瑾然無奈的一笑。「小王爺,您覺得皇帝會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來激勵這些富商主動地掏錢出來麼?要知道,富商之所以是富商,那是因為他們深切的知道,經商才能帶來他們需要的利潤。
為官也不如他們活的滋潤。想要做官,分明可以自己出錢捐一個回來。想要嘉獎,他們可以主動向朝廷捐錢。但是這個時候是鬧饑荒啊,這種情況下就體現出來富商的優越了。他們有吃不完的糧食,穿不完的錦緞。」
「你的意思是說,這種辦法行不通?」司馬睿擰緊了眉頭。鬧饑荒的事情大華建國以來遇見過幾次,都是以這種辦法解決的,為何到了蕭瑾然這裏就行不通了呢?司馬睿十分納悶。
「行得通,但是前提得是皇上覺得行得通。尤其這是一般人的法子,怎麼能跟我故事裏的主角想比?」蕭瑾然一不留神,就被腳下的石子搬了一下,幸好司馬睿手疾眼快,輕輕伸手扶住了蕭瑾然的後腰,才避免一場厄運。
蕭瑾然拍着胸脯後怕。回首看了一眼身後。這密道是個迴旋的坡狀,自己身後是一個長長的陡坡,這下要是跌下去,別說臉面會不會磕壞,就說骨頭怕是也得散架。
「小心些,便是故事再動聽,也沒有人金貴!」司馬睿沒好氣的斥責。「這密道彎彎繞繞,如今又有這麼個斜坡,怕是咱們已經進山了。」
蕭瑾然一聳肩,只得繼續說故事,來化解尷尬。「知道麼,這個大臣回家之後就把皇帝發放的銀錢扣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送給了下面的官員。明目張胆與大伙兒瓜分,正大光明的貪污。」
「皇帝認了?」
「自然,因為事情辦得漂亮,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蕭瑾然一手扶住牆壁,一手提着裙擺往前走,此刻的汗已經浸透了裏衣。
「你這故事本沒有什麼驚奇的地方,如今倒是勾起本小王的好奇心了。快說說,他是怎麼在沒有銀錢的情況下安撫流民的?」
司馬睿換了左手舉火把,右手看似隨意背在身後,卻是為了在蕭瑾然站不穩的時候,順便扶一下。
「這您可得聽好了。剛才我不是說這位大臣賄賂了一些官員麼?所以賄賂也不能是白賄賂呀!這些官員按照這位大臣的吩咐,把官糧全部換成了餵馬的麥麩。
麥麩您知道吧,同樣的錢,與細糧相比,可以買來十幾倍。當然用官糧去換,也可以換很多。有些被賄賂了的官員,更是顯示自己辦事盡心,與當地的一些糧商討價還價,換回了更多的麥麩。
畢竟人都養不活了,誰會在乎馬的死活?糧商也害怕麥麩積壓在手底下,很樂於儘快處理。」
司馬睿此刻算是聽明白了,偏着頭問道。「所以,那人是拿着麥麩去救流民?」
蕭瑾然點了點頭。「是的,麥麩。」
「那東西不是餵馬的麼?人能吃麼?」這是司馬睿心中最後的疑問。
「小王爺有所不知了,流民那是什麼都吃的。草根、樹皮只要能充飢,他們什麼都吃。甚至會易子而食。」
這下,可是顛覆了司馬睿的人生觀。「易子而食?」
「很可怕對不對?可是沒什麼比活着更讓人嚮往的了。人在飢餓的情況下,大腦已經不被自己支配了。人倫?道德?與他們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只要能活下去,這是他們唯一的年頭。」
蕭瑾然很鎮定的看着司馬睿的眼睛。「大華沒有發生這樣大的饑荒,自我出生以來,各國也是和平共處。所以這種事情沒有發生太多。可是窮人依舊是窮人。只要天災人禍降臨,還是會有很多人流離失所。
麥麩在那種情況下,已經是很好的食物了。不但充飢扛餓,還食之不盡。這場大規模的流民饑荒,就被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倒是個法子!」司馬睿聽罷連連點頭稱讚。內心也是決定將這個故事牢牢記住,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有用。
蕭瑾然深吸了一口氣。「這僅僅是第一次饑荒。很快到了第二年,糧草還是沒有長出來,國家發放的糧食被一些濫竽充數的人領走了。一些流民太餓了,在糧草還是苗苗的時候,就又一次的挖出來吃掉了。」
「那不是惡性循環麼?皇帝就不派人管管?」
「皇帝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是都是自己的子民,誰也無法真正的判斷,他們是不是真的需要救濟。如此一來,又是愁壞了皇上。」
司馬睿一怔,「何必發愁?叫那個鬼點子多的官員下去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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