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雨果然下起來沒完, 蕭瑾然靜靜地看着窗外院內已經匯成的小溪嘆了口氣。「今年的花農怕是遭了秧了。」
亦舒忙披了件衣服給立在窗邊的蕭瑾然。「可不, 不光是花農, 連帶着的果農還有菜農怕是也在憂心。」
「秦叔叔可是回來了?」蕭瑾然愣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亦舒點了點頭。「按照信上說的, 應該就是這幾日。不過這連天的雨, 路上是不是耽擱住了, 也未可知。」亦舒看到蕭瑾然皺了眉心, 便寬慰道。「主子也莫要心急, 若是回來了, 小黑哥定會親自上府傳信的。」
蕭瑾然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廊下的幾株花木上面, 眉心皺緊也是為了這幾株花木擔憂。聽了亦舒寬慰自己的話, 蕭瑾然嘆了口氣。「我自是知道若是秦叔叔回來會有人過來傳話。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可是大少爺那邊?」初滿掀了帘子進來, 自帶進了一股子寒氣。「剛碰上馬姨娘身邊的翡翠, 說是大少爺遣人遞了消息過來。雖是連天雨, 幸而睿王爺帶人一早加固了堤壩, 此時鄉下還是一片安然。」
「你這個小蹄子, 老婆子說了你多少回了, 進屋前將外罩脫在外面。省的帶了寒氣進來。大姑娘本就身子寒, 可經不得你這般折騰。」李婆婆眼睛一瞪, 順手關上了蕭瑾然面前的窗子。「主子不經意, 那蜂蠟一類的吃食, 頭開始停了沒什麼大感覺, 越往後, 怕是身子越寒。到了那時, 便說什麼都不靈了。」
「不過是開了半扇窗子, 倒是沒那麼嚴重。」蕭瑾然摩挲了一下李婆婆塞到自己懷裏的暖爐。「婆婆前些日子說的阿膠糕可是外面賣的那種?」
李婆婆一愣, 隨即一笑。「我當是姑娘說的什麼。能治這宮寒毛病的, 豈是尋常的方子?便是這火候也是不好掌握啊。」
「哦。倒是我太心急了。」蕭瑾然點了點頭, 坐回了美人榻上。
方婆婆看着蕭瑾然失落的模樣, 往前走了幾步, 來了近前, 將火爐往蕭瑾然跟前湊了湊。「主子也莫心急。李妹妹說的這方子, 老婆子倒是知曉。這方子本是西域的, 聽說這一代倒是傳給了一個苗家的婆子。想來那婆子應該有快要九十歲了。」
「哦?婆婆前些日子怎麼沒說?」蕭瑾然眼中放出了一抹精光。「可是認得那苗家婆子?」
方婆婆搖了頭。「也是這兩日想起來的。尤其對於這苗家的婆子也只是聽說, 不曾見過真人。所以未曾言語, 已恐主子擔憂。」
見着蕭瑾然點了點頭, 方婆婆繼續說道,「據說這婆子的脾氣古怪的很, 一生無兒無女, 躲在深山中也不現世。她熬出來的阿膠糕千金難求一兩。可若是有緣, 便可傾囊相授這獨門手藝。只是老婆子我活了五十幾歲, 也就是姑娘這般年紀的時候, 聽說有人得了一塊。吃了也沒起什麼大的效果。」
「為何沒有效果?」蕭瑾然眨了眨眼睛。「可是得到的不是苗家婆婆熬得?」
「是苗家婆子熬得那是肯定的, 可是千金只能買到一小塊。只是一小塊兒能有多大效果呢?這東西是需要日久堅持的。」
蕭瑾然點點頭。心下瞭然。「千金難求麼?如何也得試試。」
方婆婆知道蕭瑾然心裏面想的是什麼。那天叫來了李太醫, 可不光是把脈那麼簡單。旁敲側擊了一些東西, 想來是跟宮裏那位有關。
「雖說苗家婆子脾氣不好, 不過大姑娘倒是可以試一試。」方婆婆點了點頭。「萬事皆說心誠則靈, 您可以去萬象山碰碰運氣。」
「萬象山?」蕭瑾然一愣, 轉頭看向初滿。「那山不就是咱們南邊鄉下莊子, 再往南走十幾里的那片山林麼?」
初滿也是一愣。「可不正是那片林子。漫山的竹林影影錯錯。前些日子我還遠遠的望了一次。」
「那林子每年都要死人的, 大姑娘可莫去, 聽說那山裏有妖怪。」李婆子突然的出聲, 不僅讓在場的各位嚇了一跳, 還讓大家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方婆婆把眼睛橫了起來, 這個時候說這種話, 着實是不吉利。「這都是嚇唬人的話, 李妹妹怎好拿到主子面前說事?」
屋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 亦舒把雙方看了一眼, 輕咳了一聲。「李婆婆不去看看主子的薏米粥可是燉好了?」
李婆子也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對於這板起臉來的方婆子, 心中還是懼怕的。見到亦舒給自己台階下, 忙借坡下驢打哈哈說,「這就去, 這就去。還是亦舒姑娘想的周到。」
邊說着話邊出了門。到了門外狠狠地唾了一口。
一個月以來, 大家都在同一個屋檐下住着, 抬頭不見低頭見, 大家對於其他人的脾氣秉性也都大概摸了個通透。蕭瑾然心中自然也有一桿秤。
初滿看着門口冷哼一聲,「這李婆婆倒是無趣。」
「李婆婆向來口無遮攔, 但是心不壞。」蕭瑾然輕嘆了一聲。「不過是野獸出沒的多了罷了, 沒說的那般嚴重?天災人禍攤下來, 誰也避不得。」
亦舒點點頭。「就是這個理, 不過大家都說那片林子挺不吉利的, 雖是南邊, 卻不朝陽。又是竹林, 加之每年都要出事, 現在也沒聽誰說那邊還住人了。」
「那苗家婆子若是還活着, 肯定就在那裏避世。」方婆婆信誓旦旦。「我二十多歲的時候還聽說有人去求藥呢, 只是最近這些年, 好像人們已經忘了還有這麼樣個人存在了。要不老婆子我去跑一趟?」
蕭瑾然搖了搖頭,「這雨這般大, 哪裏都莫去, 只消在家好好待着就是。若是天放晴了, 再尋個日子過去。」抬手召喚了初滿。「初滿過來, 我與你說幾句話。」
初滿附耳上前。
蕭瑾然悄悄嘟囔了幾句, 室內的其他二人並不知道蕭瑾然說了什麼。只見初滿點了點頭, 進了內室。再出來時, 身上已經背上了一個不小的包袱, 已然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去瑾然胭脂行套個馬車, 路上注意安全, 莫要捨不得錢。都是老主顧, 咱們犯不着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幾個銅板鬧得不愉快。」蕭瑾然送初滿到了門口。「倘若實在談不攏, 就且先回來。但要記清楚對方的要求, 容我三思再行事。」
初滿使勁兒的點點頭。「主子放心吧, 這種跑腿兒的活計我最愛幹了。」
蕭瑾然點了點頭, 目送着初滿出了院落。
「玉書這兩天怎麼沒了動靜?」外面天雖寒, 可是蕭瑾然的心卻狂跳不已。因為, 一個大膽的念頭已經佔據了蕭瑾然的腦海。
亦舒想着, 是不是因為剛剛遣走了初滿, 院子裏伺候的人手不夠了。忙問,「主子可是覺得伺候的人手不夠了?要不要我去許姨娘那裏把人叫回來?」
「去了許氏那裏?」蕭瑾然眉心皺了一下。「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沒聽你們說?」
「不過是今日早上的事情。」方婆婆拿着鐵鉗, 翻了翻火盆里的碳。「您昨夜睡得不好, 早晨我便沒讓這些丫頭喊您。直接去馬姨娘那裏點卯回來才叫醒您的。」
蕭瑾然點點頭。「這事情我知道。」
「這幾日都是去馬姨娘院子點卯, 許姨娘倒也沒說什麼。都是做樣子, 又何必翻了臉呢?可是今日一早許姨娘便衝着來遲了的玉書發了難, 說是人手不夠用, 叫她去幫忙繡什麼圖冊花樣。」
蕭瑾然聽罷, 便掰着手指頭數了數, 隨即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麼事情, 呵, 也就這般能耐了。」
亦舒和方婆婆皆不知道主子說的到底為何事, 但是方婆婆倒是直接垂下了眼帘, 該幹嘛幹嘛, 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亦舒收拾東西, 拿上賬冊, 咱們書房走一遭。」蕭瑾然下了命令之後, 撐了傘抬腿便走進了雨中。
亦舒忙回屋取賬冊, 慌張出了院門, 連雨傘都沒有帶上一把。等過了一個月亮門發現蕭瑾然並沒有走遠, 一直在葡萄架下等她。
「你可是想問我, 為什麼提了玉書?」蕭瑾然看着因着追趕自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亦舒, 伸手將自己的雨傘遞了過去。
亦舒忙接了傘, 順手把賬冊放在了蕭瑾然伸過來的手上。「主子自有主子的道理。」
蕭瑾然嘆了口氣。「小小年紀如何被我阿娘教育的如此老氣橫秋呢?」
「」亦舒愣住。「主子不是也如此?」
「罷了, 罷了。」蕭瑾然苦笑着擺了擺手。「都是命, 便是不這樣隨時機警着, 總有一天讓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你看玉書不就是一個例子?」
「主子可是在惱許姨娘叫走了玉書?」
蕭瑾然搖了搖頭。「非但惱她, 還想謝她。今日她若不叫走玉書, 我倒真不知道如何大鬧書房一場。」
「主子是要」亦舒不小的吃驚了一把。
()
1 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第三十七章 初滿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