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着大紅色雙喜的喜堂上,剛剛經歷過一場廝殺,滿地鮮血將這喜堂變成了修羅地獄。
顧沉魚飄在半空中,猶未回過神來。
直到看見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姿,朝着她走來,她呆愣着看着那人俊逸的身姿從她靈魂中穿過,停在了她的屍體旁。
沒錯,她已經死了,死在了她的新婚之夜,帶着滿腔怨恨,化作了孤魂野鬼漂蕩在這裏。
顧沉魚回頭,就見男人將她的屍體抱了起來,拿着一塊乾淨的帕子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血跡。
他溫柔的聲音,同方才的暴戾嗜血、殺伐果決簡直判若兩人:「別怕,害你之人已被我給殺了,顧家滿門都會同你陪葬。」
顧沉魚飄過去,一雙迷茫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他是大盛皇朝權傾天下的攝政王,蕭臨淵。
昨夜大婚他卻突然暴斃身亡,而她顧沉魚成了殺人兇手,被太子江煜塵聯和她的妹妹顧錦初合謀害死,偽裝成了畏罪自殺。
說出來可能都沒有人相信,京城百姓人人皆知顧相府的大小姐顧沉魚要嫁的人是攝政王蕭臨淵,唯有她自己不知道。
她在出嫁前生了場病,一直被母親拘在房中養病不曾出門。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要嫁的人,是三年前便同她定下婚約的太子江煜塵。
可是昨夜洞房之內掀開蓋頭,顧沉魚才發現自己的夫君成了攝政王蕭臨淵。
不待她問明緣由,蕭臨淵就突然吐血倒地身亡,害死他的是房間裏點的一爐香。
那是出嫁前,她的母親給她的,讓她在新郎回來之前,偷偷的點燃此香,說是能幫她助孕,讓她早日懷上太子的孩子。
就這樣,她成了毒殺攝政王的兇手。
實則是被自己的「家人」欺騙、利用,成為他們除去攝政王的一顆棋子,就因為她顧沉魚並非他們親生,而是被抱錯的鄉野村婦之女。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就在她死後,暴斃的攝政王在喜堂上突然詐屍,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了顧家和太子的陰謀,血洗了這喜堂,替她報了仇,洗刷了冤屈。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蕭臨淵的掌控之中,唯獨她,成了炮灰,但不管怎樣,這個男人為她報了仇。
顧沉魚盯着面前這個俊美的男人,由衷的道了一聲:「謝謝。」
蕭臨淵卻忽而將她的屍體抱緊,薄唇輕輕的落在了她的唇上,低低的聲音里滿是悲痛:「小魚兒,對不起。」
顧沉魚嚇的魂魄都差點飛了,她看着蕭臨淵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認錯人了吧?我們很熟嗎?」
在她的記憶里,她同蕭臨淵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僅限於見過,認識這個人而已。
可是他為什麼會這麼深情款款的叫她小魚兒?從小到大,從未有人這麼叫過她。
她很確信,自己和蕭臨淵不熟。
正疑惑着,就見蕭臨淵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紅色的吊墜,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道:「小魚兒,別怕,我很快就來陪你。」
他抱起她的屍體放在了身後的棺木里,隨即縱身一躍也跟着躺了進去,頭頂厚重的棺蓋啪的一聲被他給合上。
顧沉魚震驚不已,什麼情況,這個男人莫不是要為她殉情吧?
「不要。」
顧沉魚反應過來,匆忙撲了過去想要推開那棺蓋,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着墜入了萬丈深淵中。
「小魚兒,小魚兒。」
誰,是誰在叫她?
雖然是陌生的稱呼,但這聲音聽着格外的親切。
顧沉魚費力的睜開眼睛,只看見一道模糊的背影,高大,挺拔。
她想看清楚那人是誰,卻抵不住昏沉的感覺,直到被一陣低低的抽泣聲給吵醒。
顧沉魚睜開眼睛,入目就看見坐在一旁正在偷偷哭泣的小丫鬟,竟然是綠珠。
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在她出嫁前,死的不明不白。
顧沉魚詫異不已,她環顧四周一眼,房間裏熟悉的陳設,分明是她曾經在相府住了十五年的閨房。
只不過在顧錦初認親之後,這個房間就不屬於她了。
「小姐,你終於醒了。」
綠珠見她醒來,有些激動的扶着她坐了起來道:「小姐,你嚇死奴婢了,你幹嘛要想不開跳湖啊?
幸虧太子殿下救了你,你沒事吧,可有哪裏不舒服?」
跳湖?被太子殿下所救?
熟悉的字眼落入耳中,驚得顧沉魚腦子轟的一下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三年前,顧錦初來認親的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嗎?
三年前,她的及笄宴上,永昌候夫人帶着顧錦初前來認親,當着眾人的面揭穿她的身世,說她是被抱錯的鄉野村婦之女,顧錦初才是相府的真千金。
她因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逃離了宴會,跑到湖邊結果被人推到了湖裏,險些溺死。
恰好太子路過救了她。
而眼下分明就是她被太子所救之後。
顧沉魚匆忙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妝鏡台前,她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有些稚嫩的小臉,不由的紅了雙眼。
她這是,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悲劇開始的那一天。
前世她別無選擇,被人操控着走上那條末路,如今重來一次,她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一世,她要做葉沉魚,這才是屬於她的名字。
綠珠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你別擔心,也許也許是弄錯了呢?」
前世,葉沉魚確實抱着這樣的幻想,希望是弄錯了,甚至一度不肯接受現實。
但現在的她,早已看清楚顧家人的冷血無情,而他們不是她的家人。
前世在她落水之後,就發了高燒昏睡了多日,等醒來後,她已被陛下賜婚給了太子,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留在了相府。
至於她的親生父母則被定了罪流放出京,在半路上便被顧錦初給害死了,而她卻被蒙在鼓裏,直到死前才知曉真相。
如今賜婚的旨意還沒有下達,她父母還沒有被定罪,她還有逆轉乾坤的機會。
葉沉魚深吸了一口氣,對着綠珠道:「替我更衣,就穿那件流光雲錦彩衣。」
綠珠應了一聲是,忙去柜子裏取了衣服為她換上。
葉沉魚換好了衣服,簡單的束了發,不經意間瞥見床頭的屏風上掛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很是扎眼。
她將那衣服取下來打量着。
這明顯是一件男人的披風,所用的布料不是多麼貴重,上面的花紋也不是京城常見的。
關鍵是前世她並不曾見過這東西。
葉沉魚滿是狐疑的問着綠珠:「這件衣服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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