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壽陽郡主來了。」
自從那一夜「丟盔棄甲」後,陳留公主在府上躺了一天才緩過來,這些日子她看到懷裏那隻窩囊的狸奴,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就連這些日子宮內發生的好戲,都沒心情去看了。
蘭陵公主的事件在清河王元懌的堅持下,最終以駙馬劉輝的全面落敗而結局。
劉輝對於姬妾的慘死並不覺得憤怒,這些年暗中死在府內的女人太多了,劉輝其實對這兩個女子也沒什麼感情。
劉輝憤怒的是這兩個女子懷有身孕還被蘭陵公主打死,因為蘭陵公主的生育問題,劉輝至今都沒有子嗣。
劉輝也實在忍受不了蘭陵公主,先上書請求和離,接着以蘭陵公主虐殺宋王血脈的罪行,將案子告到了胡太后面前。
劉輝的計劃很好,只可惜他遇到了清河王元懌。
在清河王元懌的建議下,胡太后下旨同意蘭陵公主和宋王劉輝和離。
緊接着,胡太后又下一道旨意,言明當年孝文皇帝賜婚劉輝,劉輝才以庶子繼承宋王的爵位,所以和離之後剝奪劉輝宋王的爵位,將他貶謫為庶人。
既然劉輝是庶人,那劉輝的子嗣就不是什麼宋王血脈了,蘭陵公主不過是打殺了兩個賤婢和他們腹中的庶民子嗣,胡太后只下令削去了她湯沐邑的二百戶食邑,就算是懲戒了蘭陵公主。
相比之下,喪妾喪子的劉輝,還被剝奪了宋王爵位,被趕出王府居住,直接淪為了洛陽最大的笑柄。
這樣一台好戲,陳留公主都沒進宮去看戲,屬實是那夜元氣大傷。
不過陳留公主沒去看戲,卻有人每天向她通報劇情進展,今天上門的是壽陽郡主元莒犁。
算起來,壽陽郡主是陳留公主的堂妹。
壽陽郡主的父親,是當年協助孝文帝改革的宗室重臣彭城王元勰。
彭城王元勰是孝文帝的親弟弟,當年也是力主遷都洛陽的宗室,也是當年洛陽城重建工作的總指揮,是孝文帝死後留給兒子宣武帝的顧命大臣。
但是彭城王元勰在和宣武帝的舅舅權臣高肇的鬥爭中失敗,被宣武帝用毒酒鴆殺。
彭城王元勰年輕的時候就是北魏著名的美男子,他的女兒壽陽郡主也是整個洛陽有名的絕色美女。
另外壽陽郡主還有一個弟弟元子攸也繼承了父親的容貌和氣度,和當今小皇帝關係十分親密,被封為武城縣開國公,在宮中陪伴小皇帝讀書。
胡太后這個人就是一個顏控,無論男女只要長得好看,總能夠得到她的看重。
壽陽郡主的容貌在宗室女中也是極為出挑的,她弟弟元子攸也俊美,所以胡太后經常召喚壽陽郡主進宮,她也能第一時間得到宮內的一手消息。
將這幾日宮內的「大戲」說了一遍,壽陽郡主看出了陳留公主的疲憊,她問到:「阿姊,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陳留公主想到禍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忍不住咬牙切齒,聽到妹妹關切的問候,她又想起那夜的情景,臉上突然一紅。
「阿姊是感染風寒了嗎?」
壽陽郡主伸出縴手,剛摸到陳留公主的額頭,陳留公主猛然抓住她的手說道:「我沒事!」
壽陽公主還是關切的看着這位皇姐,仔細看起來陳留公主除了側臥在床榻上外,氣色倒是相當不錯,甚至比上次見的時候多了幾分榮光。
難不成不是病了,皇姐是遇到了什麼糟心事?
壽陽郡主性格溫婉,在一眾跋扈瘋癲的北魏宗室女中實屬異類,她父親儒雅風流,她從小也飽讀詩書,這幅我見猶憐的樣子連胡太后都忍不住要照顧她。
壽陽郡主想到了今日洛陽城內的流言,對着陳留公主說道:「阿姊,我聽說今日洛陽城內有『鬼軍』作亂,你莫不是遇到什麼髒東西了吧?」
「鬼軍?」
「對,這鬼軍披甲執銳,在洛陽襲擊了好幾處地方,但是巡城尉都找不到它們的蹤跡,犯案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坊間都說是鬼軍,有人說是當年大晉洛陽禁軍的冤魂討賞呢!」
綠珠聽完都打了一個寒顫,但是陳留公主卻說道:「哪有什麼鬼軍,不過我確實是遇到一個『髒東西』了!」
壽陽郡主連忙說道:「那阿姊可要快點去寺里拜拜!今日正好無事,我們去永寧寺吧?」
「永寧寺?」
陳留公主心血來潮的說到:「永寧寺你還沒去夠啊,我們今天去龍華寺吧。」
「龍華寺?龍華寺在哪裏?」
「就在建陽裏邊上,我聽說那座寺廟挺靈驗的。」
壽陽郡主一向是乖乖女,就算是去佛寺也只去皇家寺院。
陳留公主又說道:「不要帶伱的郡主儀仗了,我們就扮作洛陽普通人家的內眷,去龍華寺看看。」
壽陽郡主終於被陳留公主說動了,綠珠拿來兩套普通洛陽女兒家的衣服,又找來一輛普通的馬車,帶上幾名貼身的護衛,就向着龍華寺而去。
可兩人的馬車剛剛抵達龍華寺,卻看到一隊護寺的棍僧從寺內衝出來,向着城外而去。
「阿姊,這是?」
陳留公主也疑惑的看着棍僧而去的方向,她喊來綠珠下車打探情況,不一會兒綠珠就上車說到:
「兩位殿下,龍華寺在城外的寺田被羽林軍圍了,這些棍僧是助拳爭田去了。」
「啊?」
壽陽郡主雖然幼年喪父,但是她家中兄弟姐妹眾多,她又容貌出眾,受到家人寵愛沒有經歷過風雨。
新帝登基後,高肇落敗,曾經被高肇打壓的彭城王府又恢復了榮光,弟弟元子攸成為皇帝伴讀,壽陽郡主自己也受到了胡太后的愛護。
所以壽陽公主整個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她根本無法想像慈悲為懷的佛門,還會帶着武器去城外爭產?
但是陳留公主不同,洛陽這些門門道道她都清楚,洛陽佛寺藏污納垢的地方可太多了,爭產不過是這些寺院的日常了。
但是聽到和羽林軍爭產,陳留公主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會又是他吧?
一想到這裏,陳留公主對着綠珠說道:「我們也隨着這幫和尚,去城外看看!」
壽陽郡主本來想要勸阻,可是她從沒見過民間爭產的樣子,所以也忍不住好奇,也就隨着陳留公主一起前往城外。
帶隊的棍僧首領是龍華寺的知客曇方,雖然叫做知客,但是知客在寺院中是第四號人物,負責的是「迎來送往」的工作。
除了迎接貴客之外,送走惡客也是知客的職責,曇方接到城外田莊的求援,勃然大怒,竟然有羽林軍敢圍了龍華寺的田莊?
曇方立刻點了一百棍僧,浩浩蕩蕩的沖向城外的農莊。
陳留公主和壽陽郡主的馬車跟着曇方的棍僧,很快也來到了洛陽城為農莊中。
但是和陳留公主所想的爭產不同,在這座田莊中並沒有械鬥,而是一群手持農具的農夫,圍着一名麻布灰袍的僧人,正在認真的聽着他講解佛經。
而一群羽林則站在邊上把守着,陳留公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那傢伙!
那傢伙怎麼又和佛門槓上了?龍華寺不是他們禁軍捐資建造的寺院嗎?
曇方帶着一群棍僧,看到這個場景也懵住了?說好的爭產呢?
怎麼和以前的爭產不一樣呢?
見到曇方來了,田莊的管事的立刻上前說道:「曇方師叔!」
「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莊的管事連忙指着那個身穿麻布僧人說道:
「那個僧人從昨天開始,就天天坐在田莊門口講法,昨天還只是三兩個偷懶的佃客去聽,今天整個田莊的佃客都出來聽他講法,我們想要驅趕他們回去幹活,就被這幫羽林圍住了!」
曇方看到那群氣勢洶洶的羽林,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棍僧,底氣立刻有些不足了。
可事關佛寺的產業,曇方也不能退後,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對着一眾羽林喊話道:「這座田莊是你們屯騎營捐給我們龍華寺的,怎麼有反悔的道理!」
前日屯騎營的人來送上來通告,說是要拿回被龍華寺侵佔的田莊,包括知客在內的寺院高層都沒當回事。
龍華寺是禁軍捐贈的寺廟,在禁軍中影響力很大,那屯騎營中不少人的祖宗牌位還供奉在龍華寺呢?
為了一點點「爭議的田產」,這些羽林也不敢動手,誰也不想自己祖宗的牌位被請出來吧?
可現在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
這個麻布灰袍僧人坐在地上講法,竟然引來這麼多的佃農旁聽,他到底講的什麼法?
曇方咬着牙,還是帶着棍僧上前,找到那個為首的羽林旅帥理論:
「蘇旅帥!要爭田產就去河南府!你們圍了我龍華寺的田莊是為何?」
蘇澤淡淡的說道:「誰說我們是來爭產的?」
看到身邊這些羽林,他們雖然沒有披甲,但是都手持武器,這樣子還不是來爭產的?
曇方氣急說道:「既然不是來爭產的,就請速速退去!」
蘇澤指着那個講法的僧人說道:「我們不是來爭產的,是來為尊者護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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