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謹街亭滅宿勤明達,又連破略陽,進逼天水的消息,也通過信使送到了侯景的軍中。
侯景急的抓耳撈腮,又丟掉了婚後才養起來的那點文質,重新變成了那個暴躁的草莽將軍。
宋子仙是侯景的部將,也是當年隨他從六鎮來投蘇澤的,如今已經侯景軍中的偏將。
「莫折天生那龜孫,還縮在城內不出嗎?」
宋子仙說道:
「屬下日日去城下叫罵,但是莫折天生就是不出戰。」
侯景越發的煩躁。
莫折天生的將領和百官家眷都在天水城內,後方糧草補給基地也在天水,一旦天水告破,莫折天生就可以投降了。
侯景焦躁的吼道:「明明我是主力啊!怎麼變成佯攻了啊!我們辛苦打仗,反而給于謹做了嫁衣!」
侯景自從投奔了蘇澤以來,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宋子仙知道侯景的脾氣,等他發完了火之後才說道:
「將軍,要不要派人去招降莫折天生?」
侯景正在氣頭上,好不容易做主將,放下新婚妻子來這隴西打仗,不就是為了軍功嗎?
若是莫折天生投降,這軍功不就打了折扣?
蘇將軍將大軍託付給自己,最後什麼戰果都沒有對面就投了?
這是侯景無法忍受的,他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對面的莫折天生的頭上。
只能說,一隻瘋了的猴子是很可怕的。
侯景親自領兵,急攻甘谷城,在他日夜不停的進攻下,甘谷城中的守軍士氣低下。
可以說是侯景這一次是貼着臉給莫折天生開大,每天在城下搞武裝遊行,可偏偏莫折天生奈何不了侯景。
沒辦法,莫折天生是真的打不過侯景。
一開始的時候,莫折天生還想着在城外野戰提振士氣,拿出自己好不容易訓練的騎兵出城列陣,卻被侯景指揮【驍騎營】一戰而潰。
無論是戰馬裝備,還是兵員素質,莫折天生在秦州精心挑選的精騎,又怎麼能和蘇澤重金打造的具甲騎兵部隊相提並論呢?
【驍騎營】可都是能熟練使用三仗,騎術精湛無比,能夠身披兩重鎧甲作戰的精銳中的精銳。
而驍騎營的馬,也都是從軍馬中優中選優,才能承擔得起騎士和兩套鎧甲的重量,這一匹馬的價值,就抵得上莫折天生這邊上百匹馬!
城下之戰後,【驍騎營】總共才有三人受傷,莫折天生的兩千精騎損失了四百,如果不是他見勢不妙立刻回城,怕是兩千精銳都要折損了。
自此之後,莫折天生縮在甘谷城中,任由侯景如何叫罵,他都死活都不肯出城。
接下來侯景又砍伐樹木,建造工程的器械,莫折天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侯景一步步的建造雲梯衝車,然後驅趕着俘虜們作為驅口,向甘谷城下送。
軍中的工匠還建造起了拋石機,不斷的向城牆上轟擊巨石,雖然土質的城牆有一定的防衝擊能力,但是城樓上的角樓都被拋石機轟平了,弓箭手都不敢探頭射箭。
本來甘谷城內的士氣已經低迷到了極點,後方又傳來宿勤明達丟失街亭,于謹入略陽城的消息,軍中就更更加的混亂了。
莫折天生也是頭疼,誰也沒想到這一次蘇澤出手這麼狠,這是要一戰將自己拿下啊!
如果和蕭寶夤一樣,蘇澤只是一路來攻,莫折天生還可以通過自己的軍事能力來以少勝多,就如同他一次次擊敗蕭寶夤那樣。
因為在一個地區投入的兵力,是有邊際遞減效應的。
一座城池,能夠攻城的面也就這麼多,有些戰場能夠展開的攻擊面也就是幾十人乃是幾百人。
斯巴達能有幾百人守衛溫泉關,就是因為溫泉關就是只能容納幾個人通過的險關,波斯人再多,最後進入溫泉關後能夠直接作戰的也就是幾個人。
而兵力投入多的那一方,又面臨後勤壓力大,軍中號令不統一種種問題。
管理一百人和管理一萬人的難度完全不同,對於那些普通將領來說,指揮的部隊並不是越多越好的,如果所帶領的兵力超過自己統帥能力的極限,那反而會影響戰鬥力。
那麼對於強勢一方,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多路出擊,利用兵力優勢在各個方向上堆死你!
強者可以失敗,只要成功一次就能贏下所有。
而弱者可以贏無數次,但是只要失敗一次就會全部輸光。
莫折天生面對的情況就是這樣,就算是自己僥倖擊敗侯景,于謹的軍隊也殺到天水了,另外羊侃也出了陳倉道,開始北上進攻岐州。
蘇澤可以三路來,但是自己只能一路去。
街亭失守,其實莫折天生潛意識裏已經清楚自己敗了,只是他還想要垂死掙扎一下。
或者說就算是要敗,也要敗的體面一點,投降的人只有體現出自己的價值,日後才能得到匹配的地位。
如果莫折天生現在就投了,怕是到了蘇澤那邊也只能做個階下囚。
——
當莫折天生在甘谷城和侯景較上勁了之後,三路大軍中最順利的,竟然是從梁州(漢中)出陳倉道北上,收復陳倉的羊侃所部。
原本羊侃還擔心叛軍在陳倉道出口堵截自己,可沒想到莫折天生乾脆連陳倉都放棄了,羊侃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順利進入了陳倉。
陳倉這個地方,在幾年前的關中作戰中,在叛軍和官軍之間反覆爭奪,發生了好多場殘酷的戰役,鮮血都染紅了陳倉附近的土壤。
這座從秦代以來就是關中最重要的官倉,也在歷次爭奪中空了,如今陳倉中一粒谷都沒有了,城牆也都是破敗不堪了。
羊侃這一路,倒是和于謹侯景他們不同。
無論是高平郡還是隴西郡發兵,距離天水城都是很近的。
但是從梁州翻過陳倉道,就算是佔了陳倉,距離秦州也還有十萬八千里。
羊侃想要攻入秦州,還需要先攻下岐州,這一路上,光需要拔除的堅固城池就是三四座,那些小城更是不計其數。
所以羊侃的心態和于謹侯景完全不同,他知道自己的任務是跑馬圈地,阻止雍州的蕭寶夤過來摘果子。
羊侃並沒有着急進軍的心態,他在陳倉亮出旗號,打出了賑濟流民的口號,然後開始在陳倉附近展開軍屯。
陳倉這個地方能作為糧倉,除了地理位置扼守蜀道出口之外,本身的土地條件也是相當不錯的,歷史上很多軍隊都在這裏軍屯過。
羊侃就在陳倉附近發現了當年司馬懿在這裏軍屯的遺址,還找到了一座司馬懿興修水利的碑文。
羊侃在陳倉募集流民,將他們編成軍隊開展軍屯的消息傳來,就有更多的流民向陳倉聚集。
沒辦法,這些年這片地方就沒安寧過,軍屯當然不如耕種自家田那麼自由,但是好歹羊侃許諾從軍就能吃飽飯。
如今關中流民也都知道,在蘇將軍的領地上能吃飽飯。
羊侃收攏的不僅僅是流民,還有不少關中士族也派遣子弟來陳倉。
對於這些帶着莊客部曲的士族,羊侃也不客氣,依然將他們編練起來開展軍屯。
這些士族子弟當然有些不滿,但是當他們看到羊侃天天自己也去種田的時候,那一點點不滿也消失了。
泰山羊氏是什麼門第?人家羊侃一州刺史,蘇澤麾下重臣,也親自下田耕種,你們這些關西士族又為什麼不能種田?
在陳倉安置好了降卒之後,羊侃這才領兵北上,但是接下來的劇本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羊侃的進軍速度極快!
莫折天生早就放棄了沿途的城池,羊侃就這麼一路北上一路種田,竟然仗沒打幾場,沿途收攏了流民卻超過五萬人。
甚至因為投降的人太多,羊侃手下的人手都有些安置不過來,他又緊急從梁州調集了一些官吏過來。
今日又下一城,羊侃剛剛在城外紮營。
一名年輕的將領衝進他的帥帳,這個年輕人和羊侃有幾分相似,他急匆匆的說道:
「將軍,雍城派人來投!」
這個年輕人名叫羊鴉仁,同樣是泰山羊氏的子弟,從輩分上說算是羊侃的同族弟弟。
自從河東動亂後,羊侃也將泰山羊氏的子弟陸續召來了關西,羊鴉仁就是泰山羊氏子弟中最成器的一個,如今是羊侃身邊親衛的首領。
羊侃對於雍城投降這件事並沒有什麼震驚的,這次為了抵禦進攻秦州的軍隊,莫折天生將駐守雍城的軍隊都抽調走了,雍城不來談投降的條件才是奇怪的事情。
看到族弟這個樣子,羊侃忍不住說道:
「為人將者,怎麼能將喜怒都放在臉上?雍城孤城難守,這不是正常的事情嗎?」
羊鴉仁立刻向羊侃認錯,羊侃這才說道:
「雍城投不投降已經無關大局了,天水城內也有人派出使者,要向我軍投降。」
「什麼!?」
這下羊鴉仁不淡定了?
不是?咱們不是偏師嗎?
這一路上都在編練軍屯,阻止流民開荒種田,正兒八經的仗都沒打幾場,怎麼天水城就要向我軍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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