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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燕北省的客人,梁國明將許一山請到他在酒店的常住包房。
調任山城後,梁國明一直住在酒店。他的秘書是個看起來很精明乖巧的年輕人,在給他們倒了茶後,出去了外面的客廳。
「老許,我們同學幾年,又同事了幾年,單獨在一起聊聊天的機會,好像還從沒有過啊。」梁國明感嘆說道:「今天,就讓我們敞開心扉,暢談人生吧。」
許一山微笑着道:「確實是。主要是國明你太忙。找不着機會。」
梁國明驚異地看着他道:「老許啊,話不能這樣說嘛。我忙不忙,你難道不清楚。主要原因怕是另有原因吧?我實話說啊,你與老胡走得近,你們兩個有話說。」
許一山一聽他的話,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些他話里的一些意思。梁國明好像在嫉妒他與胡進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
「今天我們純粹是兄弟之間的閒聊,不帶任何意思和目的。」梁國明開誠佈公地說道:「老許,你同意我的觀點嗎?」
「當然。」許一山頷首道:「國明,我這個人,本來就沒意思。」
梁國明笑了,他將許一山從頭到腳看了好一會,讚嘆道:「老許,說實話,我還是挺佩服你的。你這個人與別人不同,正直,有理想,不畏強權。我覺得啊,給你一個縣,你能將縣治理得整整有條。給你一個省,你照樣能將一個省治理得政通人和。你身上的優點很多,不過,缺點也不少。」
許一山是第一次聽人當面說他身上有缺點,頓時來了興趣。他認真地問:「國明,既然你說我有缺點,你就得指出來,我好改啊。」
「其實,也談不上是缺點。」梁國明笑笑道:「你這個人,對任何事情都過於認真了點。我們啊,有時候還真得學學板橋先生的『難得糊塗』。一個人太清了,會沒朋友。就好像水太清了,沒魚一樣。」
許一山想了想道:「國明,你還真說對了,我還真沒幾個朋友。」
「當然,朋友不在多,知心的朋友,一生能有一兩個也足矣。」他突然將身子往前探過來,幾乎就要接觸到許一山的鼻子了,「老胡,應該是你最知心的朋友了吧?」
一提起胡進,許一山頓時有些為難起來。背後議論他人,一直被他視為不屑。但梁國明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他不回答,似乎也說不過去。
「老胡這人耿直。」許一山簡單地下了一個結論。他不想與任何人在背後過深地談論他人。
「耿直?」梁國明笑了起來,道:「你怎麼不說他野心比誰都大。」
「是嗎?」許一山一副吃驚的模樣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他有什麼野心啊?」
「如果野心能輕易被人看出來,就不算是野心了。」梁國明將身子仰靠在沙發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說道:「你有沒有聽說他要進入燕京的話?」
許一山毫不遲疑地搖頭。
不管梁國明是否是在試探自己,他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有所準備的。議論一個人的政治前途是官場大忌,梁國明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他若達成所願,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悲哀。」梁國明毫不掩飾地表示,「老胡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剛愎自用,毫無敬畏感。一個失去敬畏感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許一山無可奈何地苦笑,不說一句話。
他知道,此刻自己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被梁國明看作是態度。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梁和胡,背後都有一支勢均力敵的政治力量。他們都被這兩支力量視為各自的未來接班人。
胡進是京官外放,這是歷練的訊號。似乎從他一開始下到地方從政,就能看出來他需要一個完美無缺的從政履歷。
他被看中,是歷史的原因造成的。畢竟,胡進屬於血統純正的二代標杆式人物。
據傳,當初有位元老發出話來,對待自己的子弟,要充分尊重他們的選擇。願意經商的,給他們一個暢通無阻的經商環境。願意從政的,就得從基層干起。
當時,燕京大院的子弟,絕大多數選擇了從商。畢竟,趕上一個好時代,能賺錢比什麼都來得實在。
胡進是為數不多的表示要從政的大院子弟。他對金錢似乎毫無興趣,甚至很鄙夷。他是一個真正視金錢如糞土的人。
事實上,那波浪潮過去後,胡進身邊的人,大多數成了億萬富豪,或者控制了某一個領域。當他過去的同學或者熟人,開着價值幾百萬甚至千萬的豪車招搖過市的時候,他還是一個踩着單車去部委上班的普通市民。
胡進嶄露頭角是在他擔任財政撥款司司長的時候,他是第一個敢頂着上頭的命令,拒絕給不符合條件的地區撥款的人。
同期,在地方的梁國明也選擇了一條與胡進相同的路。梁國明低調地去給人當秘書,這在別人看來這是一個毫無前途的選擇,沒有人知道,梁國明是在精心布下一個大局。
當胡進與梁國明在各自的道路上奔馳的時候,他們各自代表了一支力量。
胡進身處燕京,平常來往的人,都是有着一定背景的人。他們沿襲着父輩留下來的足跡,緊密抱團在一起。胡進也被他們視為未來在政治上能成為他們依靠的代表人物。
而在地方的梁國明,卻被燕京的這幫人蔑視。他們並不看好梁國明,甚至在背後毫無顧忌地開着梁國明的玩笑。
雖說在某種意義上,胡進與梁國明在出身上誰都沒有優勢可言,但後天成長的環境,讓梁國明在人際關係上,被胡進遠遠拋下了一大截。
梁國明的試探,並沒得到他想要的結果。許一山的緘默,讓梁國明有些琢磨不透許一山的真實想法。
「老許,我知道你不想說這些,但這些都是擺在面前最實際的問題。」梁國明的神情變得嚴肅莊重起來,「現在,也該是你選擇走哪條路的時候了。老許啊,現實中,有些事不會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必須做出決斷,斷無搖擺可言。那樣,你就只剩下被拋棄的命運。」
許一山嘿嘿笑道:「國明,我都被你說得糊塗起來了。什麼選擇走哪條路啊?我真不知道這話里的真正含義。」
梁國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老許,你耍滑頭嗎?」
許一山試探着問:「國明,我來把話說明白,看是不是這個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是緊跟着你走,還是緊跟着老胡走?是不是這個意思?」
梁國明微笑道:「你覺得呢?」
許一山笑了笑,「跟誰走不重要,重要的是憑什麼讓我跟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