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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畢請許一山出面約請市長,這個舉動很異常。
按照常規,他作為衡岳市下屬的縣長,見市長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完全不需要許一山從中撮合。
老董在聽許一山說了這件事之後,將許一山從頭到腳看了好幾遍,突然笑道:「老許,你牛x了啊,連縣長都請你辦事了。」
許一山苦笑道:「別廢話。老董,你分析分析,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老董冷笑幾聲道:「你是真看不出來?這不就是拜碼頭嗎?」
「拜碼頭?」許一山咀嚼着這句話,猶疑地問:「這又不是走江湖,拜什麼碼頭?」
老董大笑道:「官場不就是江湖嗎?你不要以為江湖就是耍猴賣藝,地攤賣大力丸。你那同學,可是空降來衡岳市的。但凡空降的人,誰的背景不是雄厚的?要是能抱住這一棵大樹,又何愁以後不順水順風啊?」
許一山道:「你說的是胡進?」
「不,胡市長。」老董正色道:「老許,以後你也給我少大大咧咧,特別在領導面前,領導是需要威信的,什麼同學、朋友,甚至親戚,都不能影響他保持威信。」
許一山道:「老子才不吃那一套,他官做得再大,我又不求他。」
「你求不求是另外一回事,但你必須尊重他。這就是在維護他的威信。」
許一山笑了笑道:「還是紅將軍殺玉將軍的故事。」
許一山這一句玩笑話,說的是在茅山民間流傳的一個笑話。
傳說古時候有兩個放牛娃,關係好得勝過親兄弟。他們放牛的時候在山上挖個土坑燒紅薯與芋頭吃。
後來,兩人中間有個人發了跡,當了將軍。
當了將軍的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過去的事,要知道在古時候,人都講究出身的。出身不好,本事再大,照樣遭人白眼和閒話。
一個發了跡,另一個就去投奔他。
可是他一介草民,哪有機會見到將軍?只要他一到將軍轅門口,馬上就會被亂棍打出來。
將軍也知道小夥伴來找他了,可是他擔心小夥伴說出來過去那段不堪的往事,便裝作不認識他。
某日,將軍外出。他的小夥伴守在轅門口,見他出來,便不顧阻攔,衝上去大喊,「將軍,你還記得當年我與你大戰紅將軍與玉將軍的事嗎?」
將軍大喜,招手叫過他去,道:「哪能不記得,當年我們兄弟憑一己之力,奮力斬殺紅將軍與玉將軍。這等小事,以後無須再提。」
老董道:「你想,當年若是他說我們在山頭烤紅薯和芋頭吃,他還能留有命在?」
許一山遲疑道:「你的意思,以後我若見着胡進,都得畢恭畢敬了?」
「那是必須的。換作你在他的位子上,想法也一樣。」
許一山哼了一聲道:「看來,這當官當得可以連感情都不要。」
老董搖着頭道:「其實,人與人之間,哪有什麼真正的感情?都是利益。就拿某請你約見同學這事來看。人家並不是真正需要你來約。他只是想傳遞一個信號,看,我對你的人照顧得多好!」
「他只是想通過這件事,將你與你同學以及他綁在一起而已。」
許一山聽得有點雲裏霧裏,他從來就不去想這麼複雜的人際關係。比如胡進空降衡岳市當市長,換了別人,早就成了胡進的座上客。
可是到了他許一山這裏,胡進來了衡岳市半年之久,他連他的門朝哪個方向開都不知道。
「那你說,我約還是不約?」
「當然約。」老董分析道:「你約了見面,側面也證實了一個說法,你許一山不是個無根無靠的人,讓別人對你也心懷忌憚。」
「別人忌憚我是好事嗎?」許一山不滿說道:「老董,我可不願做個沒人親近的人。」
「屁!」老董瞪了他一眼道:「你想走的更遠,站得更高,你就要拿一副鎧甲把自己包圍起來。這就是威信與尊嚴。一個太平易近人的人,是得不到別人尊敬的。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越是高不可攀的,他們越景仰。越是將他們當作親人朋友的,他們越不重視。」
「草!」許一山笑罵了一句:「老董,你不從政,真是可惜了人才。」
老董嘿嘿笑道:「誰說我不從政啊,我不是沒找到合適的一棵大樹嗎?不過,你許一山要是能長成大樹,我靠着你也行啊。」
在老董的慫恿下,許一山終於下定了給彭畢約見胡進的決心。
胡進接到他的電話,知道他的來意後,只說了一句:「來我這裏,當面說。」
衡岳市政府與市委不在一起辦公。
單從辦公大樓外表看,政府大樓要比市委大樓威武雄壯不少。
市委大樓許一山去過,富嘉義書記約見他的時候,他一腳踏進辦公大樓時,心裏就想,這與基層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
等他到了政府大樓時,人生觀再一次得到了改寫。
政府大樓里永遠都是繁忙的,人來人往,卻都悄然無聲。
許一山在樓下登記時剛報了名字,立即就有一個領導模樣的人過來,客氣地請許一山隨他上樓。
胡進坐在高大的椅子上,看着許一山推門而入,立即起身道:「老許,你還記得我這個兄弟啊?」
許一山本想笑話幾句,話沒出口,想起老董的囑咐,趕緊正襟危坐。
胡進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驚異地問:「老許,你裝什麼裝?你他媽一個破小鎮長,在我這裏裝什麼大尾巴狼?」
許一山一下沒忍住,嘿地一聲笑了,道:「這是別人教我的,你是大領導,我要維護你的威信。」
胡進一愣,笑罵道:「誰他媽胡說八道,什麼威信不威信的?老子一天到晚裝得累死人,還不能與兄弟開開心了?如果連你都裝,老子還有什麼樂趣。」
胡進一口一個「他媽」,一個「老子」,根本不在乎語言形象。這與他們在大學時幾無區別。
許一山不禁一樂,頓時將老董的告誡拋之九霄雲外了。
他打量着胡進的辦公室,羨慕不已的讚嘆道:「真大,真豪華。」
胡進手一擺道:「廢話少說。這不是我要求的,我一來就是這樣佈置的。我對這些沒有要求,既然安排了,總不能浪費不用。」
許一山道:「到底官大一級壓死人,話都不讓人說。」
「少來這套。」胡進笑道:「你說說,你來,是幫人當說客的吧?這個彭畢,要見我自己來就是,為什麼要繞個彎子?」
許一山搖着頭道:「我要知道,還約個毛線。」
胡進似笑非笑道:「這個面子,我要不要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