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出光洞的那一瞬間,陳炫璋只覺狂風頓止,而他的身子卻因為慣性還往前踉蹌幾步才穩住。
顧不得去看自己的善緣餘額已經變成三百九十,也顧不得回頭看身後是何情形,見眼前依然是溶洞,但洞口就在不遠處,且洞口天光正亮,陳炫璋拔腿就跑,眨眼就狂奔出洞!
一出溶洞,隆隆水聲瞬間充斥雙耳,波濤如怒,翻騰水汽很快打濕陳炫璋臉頰。
他雙眼迅速一掃周邊環境,但見腳下長河奔涌,河對岸懸崖陡峭,而他此刻人在一堵峭壁半中腰的位置。
居然到了鷹愁澗對面!
陳炫璋抬眼望去,心一下涼了半截!
沒路!
他現在是在懸崖半中間的位置,這峭壁上下都無路可走,想要攀爬絕無可能。
他被困在這裏了!
跳下去?
陳炫璋面色陰晴不定看着崖底長河,就在他幾乎快要做出決定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聖僧請留步!」
陳炫璋面色一變,眼神急劇變化,但最終他緊繃的身子微微鬆弛下來,沒有選擇縱身一躍,而是一把扯下身上的隱形斗篷,然後緩緩轉過身來。
蛐有善!
這妖首人身的妖怪正向陳炫璋快步走來,腳步還未停,人便已急促開口問道:「聖僧,通天令升天否?」
「升與不升就在我一念之間,」陳炫璋看着他沉聲道,「你就是蛐管家?你為什麼叫我聖僧?」
若非這個稱謂,陳炫璋根本不會留下,而是早就一躍而下了。
「通天令還在?此話當真?」蛐有善一愣,旋即狂喜,「幸好幸好,聖僧,萬萬不可讓通天令升天,否則就麻煩大了!」
「回答我的問題!」陳炫璋伸手做出停止姿勢制止蛐有善繼續走近,厲聲喝道。
蛐有善站定道:「老朽知道有大唐聖僧要去往西天取經,見聖僧寶相莊嚴,氣度不凡,是故斗膽猜測——老朽應該沒猜錯吧?」
猜的?
「這麼說就是你施法把我卷下水了?」陳炫璋眯起眼睛問道。
「不不不,卷聖僧下水的並非是老朽。」蛐有善急忙擺手,「這鷹愁澗被老朽布下八門金鎖陣,聖僧太過靠近,引起大陣反應,這才被吸入陣中。」
頓了頓,蛐有善又鬱悶道:「聖僧落水後老朽的分身第一時間就去搭救,那時聖僧只要任老朽分身吞下聖僧,那分身自會帶聖僧來到老朽本尊面前,再吐出聖僧,老朽自會向聖僧致歉解釋一切,哪知聖僧誤以為老朽的蛐蟮分身要對你不利,竟施法毀了老朽那分身然後逃走。」
陳炫璋冷笑:「任由你吞下?你覺得這可能嗎?當時是個人都不可能任由你吞下!」
「老朽的分身又叫腹袋蛐蟮,本身便是以腹為袋,做搬運存放之功用,聖僧被分身吞下根本不會損害分毫。」蛐有善嘆了口氣道,「老朽錯就錯在誤以為聖僧是沒有法力的凡人,這才導致後來這麼多的誤會。若聖僧是凡人,這些誤會根本就不會發生。」
陳炫璋看着他道:「我在地道里被你的分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現在告訴我你對我沒有惡意?抱歉,這讓我很難相信。」
「老朽也知道誤會很難消除,」蛐有善道,「聖僧,可有興趣聽老朽講一個故事?聖僧聽了這個故事,自然就會相信老朽了。」
「這故事和敖玉有關?」陳炫璋問道。
「不錯。」蛐有善目光有些複雜,「要不是聖僧親眼見過她,這件事其實根本不必對聖僧言明……」
「在講這個故事前,容老朽問聖僧幾個問題。」蛐有善道,「世俗皇權中,誰是皇位的繼承者?這繼承者由誰冊封?」
「皇位繼承者自然是皇帝的兒子,也稱太子。」陳炫璋道,「太子由皇帝冊封。」
蛐有善點點頭,又問道:「那如果皇帝沒有兒子呢?」
陳炫璋眼神一閃,道:「如果皇帝沒有兒子,那就只好從宗室中過繼一個男丁來繼承皇位,又或者傳位於兄弟。」
蛐有善嘆了口氣道:「世俗皇權如此,龍宮王位也是如此。世俗中,誰做太子皇帝可一言而決;可我家大王雖為西海之主,太子之位的冊封卻要上報天庭同意才行。若是龍宮遲遲不立太子,那天庭就會做主,從龍族中挑選一位年輕俊傑,冊封為太子。」
「我家大王執掌西海十多萬年,可惜一直後繼無龍,龍母誕下兩卵皆是龍女,無緣繼承大業。於是便有許多野心勃勃之輩蠢蠢欲動,甚至去天庭遊說鼓動想要鳩佔鵲巢,強行佔據西海龍宮太子之位。一旦被他們得逞,西海恐有分裂乃至傾覆之危!」
「大王自不願為西海龍宮埋下如此禍根,更不願大好基業為他人圖做嫁衣,因此又和龍母結合誕下第三卵,可惜天不遂願,卵中幼龍依然是龍女!好在大王交遊廣闊,從一位大神通者手中求來可以逆陰轉陽的至寶——乾元珠。」
「此珠若是由人族女修士煉化,可立即轉化雌雄成為赳赳男兒。但若是龍族,則需修煉萬年才能逆轉陰陽。」蛐有善接着道,「大王得了此珠,便將其煉化入三龍女體內,又將此據實稟明天帝,祈求天帝冊封三龍女為太子。天帝念在我家大王戰功赫赫的份上同意此事,自此,三龍女便成了三太子。」
說到這裏蛐有善看着陳炫璋道:「此事在天庭上層其實算不得什麼秘密,只不過在凡間鮮有人知。」
陳炫璋恍然點頭,就說嘛,要真是西海龍王膽大包天瞞着天庭以雌代雄,那蛐有善怎麼會這麼輕易對自己吐露真相?原來是跟天庭報備過的,那就但說無妨了。
只聽蛐有善接着道:「三太子自幼就被當做男兒養,被寄予厚望。自從有了三太子,我西海基業便無人覬覦,自此穩若磐石。唉,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不久前三太子一不小心打碎了乾元珠,又重新變回女兒身,也使得逆轉陰陽之事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