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風給我看的這幅橫軸山水尺幅並不大,約莫兩個多平尺。
內容就不多說了,為山水古畫愛好者的臨摹之作。
畫,本身並沒有讓人驚喜之處。
不過,畫看到後面,落款的尾巴上一方印章卻是讓我吃驚不已。
這方印,跟他的畫差不多,一般愛好者的普通水平,遠比不得落款的幾個字。
這方印我先是看得很熟,隨即就突然想起來哪裏見過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先前小武在古玩街撿到兩塊石頭的事。
這兩塊石頭,一塊是田黃把件,賣了518萬。
另一塊也是田黃,是方印章。
那印章讓我記憶深刻的是篆刻的很一般,也就篆刻初入門水平而已,所以不禁讓人感覺太特麼浪費了。
這要是讓我見到這下刀的人,我非得給他一巴掌。
這麼好的田黃,你丫竟然狗膽包天隨便就刻上去了?
因此,那田黃印章上面的篆刻我是記憶深刻,三個字:聽松堂
而此一刻,讓我吃驚不已的是,我竟然在杜正風給我看的這幅畫上看到那:聽松堂,三個字。
我是努力控制自己吃驚的小表情,然後仔仔細細去看那印章,還有我大腦中的記憶。
我看了半天,可以十分確定,我沒有看錯。
這畫上的這方印,就是之前小武撿到的那方印。
而小武撿到的那方田黃印,是一堆好東西中一件而已。
那一堆東西估價至少千萬以上,我們之前分析認為,這方印還有那件田黃把件應該是從哪個土豪家的別墅里偷來的。
但是呢,我們後來也沒有看到任何新聞說哪家別墅失竊了。
更沒有警察到古玩街調查,甚至來蘇古雅集找我們倆問話的。
也就是說人家失主壓根就沒有報警。
我們之前還在疑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麼無所謂,丟了這一堆類似田黃一樣的好寶貝竟然無動於衷。
現在,我似乎知道答案了。
我控制着自己的內心複雜而矛盾的心情,讓自己儘量平靜一點。
「聽松堂!」我故意嘀咕了一句。
杜正風見我看着那印章嘀咕,不禁笑呵呵道,「我自己刻的印,不要見笑啊!」
「哪裏!」我看着那印認真道,「杜老,你這篆刻應該學的八大山人吧?」
「喲!小梅你這都看出來了?」
「杜老,您把那印拿出來我看看,我可也是篆刻好手呢!我給您提個小建議,這方印如果再稍微修一下,可以更好。」
杜正風一聽我這話立即就擺擺手,一臉遺憾的表情。
「那方印找不到了,我估計是之前我搬去省委大院的時候搞丟了。哎,可惜了那方印,材料不錯的!」
我當然是故意這麼說的,他這篆刻水平怎麼修都沒用。
不過杜正風的這話讓我更加的篤定,小武之前撿到的印就是他杜正風的了。
我在心中不禁默默嘆了口氣。
坦白講,在我心裏我從來沒把杜正風當做一個絕對清廉的官員,但他之前的種種行為也給我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總體上,我感覺杜正風雖不是大清官,但也是能守住基本底線的人,應該算得上還不錯的官員了。
至少,我來他們家這麼多次,從他家的裝修以及各種設施,還有他愛人的各種表現,我沒發現貪腐的跡象。
但現在,這方篆刻水平很次的印章卻讓我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很不是滋味。
我以為杜正風是個值得我去抱的大腿,沒想到會是這樣。
也許正如那些電視劇上演的那樣,很多大貪巨貪,都是掩飾的很好的演員。
我內心有點失落,但我也不禁提醒自己,一切都還未必。
我不能僅僅憑藉一方印章就斷定杜正風的為人。
況且,這方印章究竟怎麼回事我也不能確定。
不排除正如杜正風所言,就是丟了呢!
然後被人撿到了,然後七轉八轉到了那位所謂小偷的手上呢?
還有,那人是不是小偷誰知道呢!
我是一邊收畫一邊在心中做着各種猜測,還有,自我安慰。
我是當真希望杜正風說的是實話,那方印就是他弄丟的。
看完畫,我們倆又回到客廳開始喝茶閒聊。
但是我早已無法沉下心跟杜正風閒聊下去了。
我喝了兩杯茶就提出不打擾了,然後又感謝了一次林正卿的事。
杜正風見我要走也不留,就起身將為送到了門口。
在我穿鞋的時候,他不禁輕聲跟我提醒了一句。
「小梅啊,徐少鴻雖說是軍區的實用性抵不過政界,但畢竟也是常委,把握住啊!」
這話聽得我不禁更加奇怪,忍不住又笑着問道。
「杜老,您是不是當真要離開金陵了?如果高升,您可得提前告訴我一聲啊!」
杜正風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然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順手給我打開了門。
他不說,我也不好再問。
我跨出門,見杜正風要跟着出來,我是趕緊攔住。
「杜老,還能讓您送呢!您回吧,我先走了。」
杜正風點點頭,也當真沒用再出門來。
「哎,小梅你剛剛說你是篆刻好手?」
「啊?!」我聽到一愣,隨即笑道,「還行,篆刻繪畫我也算科班出身。」
「那什麼時候幫我重新刻一方印章啊!」
「啊?好!我回去找塊好石頭。」
「不用什麼太好的石頭,隨便什麼材料都行。」杜正風笑了笑,然後又不禁提醒道,「那你記得我剛剛那方印上的字麼?」
「聽松堂!對吧?」
杜正風滿意的點點頭,「記性不錯,過目不忘!聽松堂,記住了啊!行吧,我真不送你了啊!」
我跟杜正風打個招呼就直接離開了,他是看着我出了小院,方才關上大門。
我很疑惑,雖然杜正風跟我關係不錯,平時在我面前從來沒有拿捏過架子,而且也很關照我。
但,人家畢竟是省部級的大領導,竟然親自送我出來,而且還看着我離開方才關門。
這,屬實讓我非常感動。
我甚至都有種錯覺,感覺剛剛是從自己家出門,是我的老父親親自將我送了出來一般。
但,這僅僅是種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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