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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初走到明珠身邊挨着她坐下來:「怎麼了?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的手剛碰到明珠,明珠就打了個寒戰,她立刻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往外張望:「咦,好像又下雪了啊。」
宇文初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明珠回頭看着他,眼珠子水潤黑亮,仿佛蒙了一層霧氣:「我大堂兄和堂侄女到大豐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娘家去,可能要很晚才會回來。」
「明天我抽空送你吧。」宇文初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孩兒還乖吧?」
「很乖。沒有折騰我,今天都沒有吐,吃東西也很好。」明珠將手放在小腹上,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殿下今日很忙吧?」
「是啊,衙門裏的事多。太祖陵寢失火好幾天了,守陵的一直瞞着,瞞不下去了才報上來。還有一位老太妃的陵寢被盜,也是要追查的。」宇文初把宗室里的一些有趣的瑣事說明珠聽:「齊王的侄兒今早騎馬摔死了,兩個侄孫不忙着報喪,反倒為了爵位和家產打起架來了,弄得和仇人似的,鬧到我那裏去,要我判分明,我只好親自過去致祭。總算是弄清爽了。還有,三天後是老九大婚的正日子,但實際上從今天開始許多準備就已經在做了,故而我回來晚了。」
明珠靜靜地聽着,始終沒有聽到他主動和她提起他和江珊珊見面的事。等的時間越久,就越失望。
宇文初發現明珠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等他回過頭去,她卻又飛快地把目光轉開,如此三番,他終於忍受不住了:「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明珠眨了眨眼:「殿下有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說完這個話,她突如其來地有些鼻酸,因為不想給他看見,就又把頭低下去了。
宇文初皺了皺眉,他當然有話想說,然而這些話都沒有必要告訴她,知道了對她並沒有半點好處。他笑了笑:「當然有話要說啊,我今天一天都很想你。」
當然想了,遇到這種事,想得最多的肯定就是她了嘛,捨不得火藥的改良配方和火器的改造方法,捨不得江山社稷,捨不得權傾天下,然後就會覺得她這樣的霸道不容人實在是讓人為難了嘛。明珠咬着牙,覺得自己哪怕就是再多看宇文初一眼都會忍不住破功爆發,她側過臉,起身往水房裏走:「我累了,想睡了。」
嘩嘩的水聲從水房裏傳出來,宇文初靜默片刻,出聲喊人,素錦聞聲進來,恭敬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今天誰來過了?」
素錦等人也在懷疑孟先生幹了什麼壞事,巴不得他過問一下,立即飛快地道:「孟先生啊。」
孟先生?他來找明珠做什麼?宇文初皺起眉頭:「還有誰?」
素錦生怕明珠會嫌她多嘴,有點不願意說出來,卻又有些害怕宇文初,便小聲嘀咕道:「還有就是李總管他們。」
「退下吧。」宇文初猜得到明珠找李伯純等人做什麼,約莫還是為了商量做什麼最賺錢,明珠不會為了這個生氣,那就只有孟先生了。不管孟先生和明珠說了什麼,也真是難為她這樣的爆炭性子,居然能忍着不說出來。
他耐心地等着明珠洗好出來,然而明珠總也不出來,外頭卻又使了人來請他:「西北的馬場出事了。」
西北的馬場很重要,可以說將來起事所需的馬匹來源大半就靠這個了。宇文初顧不得別的,匆忙和素錦交待了兩句,往聽雪樓去了,孟先生、敬松、周書屹等幾個緊要的人都候在裏頭了,敬松的臉色很不好看:「有人半夜潛入馬場放火燒了草料場,盜走了一批馬匹,剩下的馬匹斷草料了。」
宇文初吸了一口氣,示意魏天德把堪輿圖打開:「先着手調送草料吧。」
周書屹道:「今年冬天比前幾年都要冷,雪大冰重,草料運輸很困難,最早的一批草料送到也要半個月以後,到時候馬匹恐怕又要折損大半。」
宇文初沉吟片刻,一拳砸在堪輿圖上,冷冷地道:「既然調運不到,那就去搶!」
西北的馬場可不止是他們一家,中山王也在那邊擁有私人馬場,要搶的,就是中山王家的馬場。大家都是瞞着朝廷弄的,搶贏了就搶贏了,沒人敢去報官。
幾個人很快達成了共識,坐下來制定了詳細的行動計劃。
明珠原以為宇文初發現她不高興,怎麼都該反省一下,然後自己和她坦白,說幾句讓她安心的話。她再根據情況決定該怎麼對待他,反正她已經開始做準備了,是好是壞她都不怕。江珊珊一定要進門,她就成全江珊珊,把人弄進來再弄死,宇文初更愛江山,她就讓他愛,她多愛自己和孩子一點兒,沒什麼大不了的。
誰知等她從水房裏出來,屋子裏空蕩蕩的,宇文初早就不見了影蹤,她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素錦小聲道:「孟先生他們使人來把殿下請去聽雪樓了,好像是說有什麼急事。」
明珠泄氣地往床上一倒,睜大眼睛看着帳頂發呆,之前還惡狠狠地下定了無數的決心,想着宇文初若是真的和孟先生一樣的想法,她就要怎麼怎麼樣,然而總也等不到人回來,她便把這份惡氣和憤怒全都轉換成了委屈,恨不得立刻衝到聽雪樓大鬧一場。
但她知道這正是江珊珊所希望的,因此哪怕就是賭氣,她也不讓江珊珊如意。於是委屈又變成了憤怒,她就這樣委屈着憤怒着,慢慢地睡着了。
四更時分,宇文初回了迎暉堂,他已經從孟先生那裏得知了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孟先生所得到的那封信,不用問也知道是江珊珊的計策之一,謀士眼裏看到的更多是利益而不是人情,孟先生無形中就做了江珊珊揮向明珠的一把刀,成功地讓明珠對他心生警惕懷疑。
江珊珊揣測人性的陰暗面果然是很厲害的,孟先生的做法也無可厚非。但他們都錯看了他,他們都以為他會選江山,選火器,從而退讓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