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拈輕怕重」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笑,蕭玉聲也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接過了那兩封信,然後說道:「我走了,那大小姐和師哥這裏,你就得多留神一點。」
查比興立刻說道:「二師哥你也囉嗦了,我當然知道。」
蕭玉聲道:「不是我囉嗦,你做事情總是瞻前不顧後的,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一個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響,你這個毛病得改一改了。」
查比興道:「我知道啦。」
蕭玉聲又搖了搖頭,然後看向微笑着的我:「大小姐,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我想了想,然後說道:「你也順便給顏家那邊傳個話,這件事必須要讓家主知道,不必說我的態度,他要如何安排,就是他的事了。」
蕭玉聲道:「我明白了。」
說完,他將那兩封信收好,便轉身走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前方,我這才回過頭來看向查比興:「查比興,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查比興立刻說道:「大小姐可以不必擔心,昨天晚上,西安府內只聞雞犬之聲,安靜極了。」
「哦?沒有任何動靜嗎?」
「有動靜,怕也是尋常人看不出來的。」
「那,賀蘭弼他們呢?」
「聽說皇上並沒有處理他們,不僅沒有處理,似乎還給加官進爵了。」
「哦……」
果然,他殺一個,留一個,王一衽除掉了,賀蘭弼這一部分人暫時不能動,因為還是要留下他們來穩定大局,既然要定都在這裏,就不能把這裏的豪強士紳都得罪光了,加官進爵穩定人心,是眼下最兵不血刃的一個辦法。
我又問道:「那,城內的佈防呢?」
「都已經被接管過來了。」
「那我就放心了。」
我抬起頭來對查比興說道:「這段日子,皇帝應該會留在西安府內處理這裏的事情,輕寒也還需要養病,所以都不會有什麼動靜。你下去,約束好輕寒帶來的人,一定不要讓他們惹出什麼事來。」
查比興道:「我知道了。」
說完便轉身往外走去。
他剛走了兩步,我突然又叫住他:「對了查比興,你知道皇帝把謝烽關在什麼地方嗎?」
查比興搖了搖頭:「這個不知道。」
「哦?」
「他的事情好像是皇上親自交代安排的,我其實也注意了一下,但的確找不到他現在人在哪裏。」
「哦……」
我想了想,然後道:「那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
他走了之後,我還站在原地,微微的蹙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一群侍女從旁邊路過,其中一個走過來說道:「顏小姐,現在日頭正毒呢,你這樣站在太陽底下,可別曬壞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自己的臉都曬得滾燙,但不知為什麼指尖卻反倒涼涼的,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滾燙的額頭,那侍女說道:「顏小姐,那邊有個涼亭,風景很好的,不如過去歇一歇吧。」
我笑着點點頭:「多謝了。」
「不敢,不敢。」
她們轉身離開,我便沿着她指的那條路走過去,果然看到一座非常漂亮的涼亭,不過剛往前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涼亭內,已經有兩個人在哪裏了。
趙太妃和裴寧遠。
他們坐在石桌旁,大概也是剛剛從花園那邊走過來,我看見趙淑媛還伸手幫裴寧遠撿走了沾在衣服上的幾片花瓣葉子,又拿出小扇子來輕輕的給他扇扇子,裴寧遠說了幾句話,便要去搶她手裏的扇子,她躲了幾次沒躲開,到底被裴寧遠將扇子搶過去,給她扇了起來。
陣陣涼風,吹得她耳邊斑白的鬢都飛揚了起來,絲掃過她滿是皺紋的嘴角,那深深的笑意仿佛風吹起的陣陣漣漪,慢慢的在整張臉,甚至整個人的身上彌散開去。
她說道:「你別又熱着了。」
「孩兒沒事。」
我站在亭子外面,聽着這兩句簡單的話語,卻感覺到一陣涼風也吹到了我的身上,將我心裏的燥熱一下子都趕走了。
一時間,我有些呆的站在那裏。
正在這時,裴寧遠轉過頭來看見了我:「顏小姐?」
我怔了一下,立刻走進了涼亭,對着裴寧遠行了個禮:「拜見寧王殿下,拜見太妃娘娘。」
「寧王殿下」這個稱呼似乎還讓裴寧遠有些陌生,他微微一怔,面露赧色,只說道:「顏小姐不要這般多禮。」
我笑道:「這是應該的。」
說完,我看向了趙太妃,她也慢慢的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對於她瘋癲之後的那段時日裏的記憶,她還記得多少,但在顏家祠堂那個時候,她應該是已經對我有些印象的了,所以,她也應該知道,我和輕寒現在的關係。
果然,她看着我的目光顯得非常的複雜。
與我對視了許久,她才終於說到:「顏小姐。」
我恭敬的道:「太妃的身體好些了嗎?」
「托福。」
「還望太妃娘娘多加珍重。」
「這是自然,」她說着,又看向了身邊的裴寧遠,道:「哀家好不容易找回了寧遠,要補償這些年來的分別之苦,哀家無論如何,也要珍重。」
「太妃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這樣說着,自己卻也覺得自己的話,自己的存在,在這個時候有些多餘,便笑了笑,說道:「兩位是在這裏看風景嗎?」
裴寧遠道:「母妃想要出來走走,散散心,我就陪着出來了。」
「那,我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
「顏小姐客氣。」
「告辭。」
說完,我便轉身要離開,但剛一走到涼亭邊上的時候,趙太妃突然在我身後道:「顏小姐請留步。」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着她:「太妃娘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那個……劉公子……」
我的心驀地一顫。
感覺到我的眉心也不由自主的一蹙,趙太妃更是躊躇,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他,哀家聽說他中毒了,他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