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上燈火輝煌。
房間內暗色旖旎,水床隨着晃動發出「嘩嘩」聲響。
「等一下。」
男人一聲輕笑,大手隨即扣上女人的脖子,弓下身子逗弄她的髮絲,順着鎖骨一路下滑。
女人一顫,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一把撈起。
「怎麼,放不開?」
江黎一路跟隨着指引走到船艙的豪華客房門前,剛想輕叩,腦海中突然響起侍應生說的話。
——「唐生醉了酒,昏睡胡鬧得厲害,門沒落鎖。」
沒多想,她按下把手推門而入。
下一秒,白花花的場景映入眼帘,恰好聽見了男人的那句「放不開」。
房門突然被推開,女人一聲驚叫,連忙拉過被子將自己遮擋。
倒是唐文德一臉坦蕩,被子都裹在女人身上了,他隨手撈過一旁的西裝將關鍵部位遮擋,淡淡地看了一眼江黎。
「乜事?」
江黎的背脊僵了一瞬,轉頭避開視線,舌頭打了結,話在嘴裏滾了幾圈也不知該怎麼說。
看着眼前繚亂的場景,花紅柳綠落了一地,隱約還能看見塑料包裝被拆開扔在地上,淺色的高定禮服價值六位數,被隨意扔在地上,如同破布
江黎抿着唇,越看越覺得這場景像是捉姦,三個人都不體面,但又都得繼續「體面」。
不用想也知道,她被耍了。
想了下,江黎點下頭:「打擾了。」
江黎一把將門帶上,臨走前還不忘摘下裏面掛着「勿擾」牌,一併掛在了門把手上。
裏面的男人她熟得很。
唐文德,香港第一地產開發商的獨子,紈絝二世祖,帶她上遊輪的男伴。
裏面的女人她也認識。
俞巧,去年剛進入模特圈的新人,隨她一同上船的,跟在屁股後一口一句「前輩」的叫着,兩人稱得上是同事。
唐文德瀟灑放蕩,慶生日包下一整座舉行遊輪,要在維港環繞三天三夜。
她和唐文德只見過三次,聲色場居多,不過是打個照面的關係。
唐文德找上她經紀人邀請她一同上船參加派對的時候,她的經紀人笑的嘴都合不上。
臨上船前,經紀人塞了俞巧給她,說是有個照應,畢竟要在船上待三天,就算是出了什麼事,她也不能跳進維港離開。
只是這照應着,俞巧就照應到了她的男伴床上。
江黎腳步匆匆走上甲板,海風撲面吹來,卷着她的髮絲在耳邊盤旋。
裏面的人一時半會不會結束,還沒到零點慶生時,唐文德剛帶她上船沒多久把她自己丟在這樣的場合,她進退不得。
但等唐文德再出來,身邊的女伴大概是要換人來做。
甲板風起,幾個女人倚靠在皮椅上,聲聲嗤笑。
「打個賭咯,唐少這次能玩多久?」
「裏面一個,外面一個,論新鮮,三天不夠的。」
「哈哈,那還是裏面那個聰明點啦,上了船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唐生,不過三個小時就睡到人了。哪像這個,叫她去找唐生就敢去,還以為會留下一起玩。」
「唐生還會帶這麼無趣的女人來玩?」
女人的聲音不大不小,笑起來時掩着唇,目光上下打量着江黎。
她背過身,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船上的都是香港當地有頭有臉的,她惹不起,有話也只能憋在肚子裏。
江黎靠在圍欄上,借着暗處,啟唇低聲念了幾句,就當是發泄。
甲板的另一頭。
男人靠在圍欄處站了許久,指尖夾着的雪茄燃了一半,他半眯着眼,微微仰着頭打量着江黎。
女人一身紅色長裙,黑色捲髮垂到胸前,被她反覆撥了又撥,最後索性順手挽起,隨意地扎在腦後。
她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往那裏一站就是目光焦點,只是身上還裹着不屬於她的西裝外套,有些礙眼。
海風冷,她偏站在那裏吹風,手在西裝口袋裏摸來摸去,最後只摸出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出來。
江黎低着頭看了手裏的盒子好一會,隨後從裏面抽出一支煙。
羅靳延眯起眼。
萬寶路。
那是唐文德的外套。
方才女人們聚在一起講的話他聽了個七七八八,大概能明白其中意思。
羅靳延斂起目光,抬步準備離開。
誰知下一秒,站在不遠處的女人動了動,轉而朝他走來。
唐文德只帶了煙沒有火,她翻遍了口袋都找不到,抬眼便看到男人指尖夾着的紅點隨着風吹的明滅。
江黎走上前,借着船艙內的燈光看向男人,開口用白話說了句。
「先生,借個火。」
羅靳延一頓,還沒等開口,江黎已經接過他手中的雪茄,將那根萬寶路銜在紅唇之間,猩紅對準,呼吸間煙霧繚繞。
江黎把雪茄遞迴到他手中:「多謝。」
羅靳延垂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髮絲錯落凌亂,一雙眼半垂着,眉尾處生出一顆小痣,紅唇微微開合吞吐着雲霧。
好樣貌。
羅靳延心想,指尖動了動。
「她們在談論你。」羅靳延說。
男人嗓音低沉,喉結上下翻滾着,白話說出口也極好聽。
「嗯?」江黎聞言抬起頭看着他,應了聲:「流言蜚語,不值得在意。」
羅靳延眉頭一挑,話頭卻變了:「你不是香港人?」
江黎拿下煙,那一口吸的深,嗆的她眼淚沁出,喉管被熏得說不出話來。
她擺了擺手,像是在回應羅靳延的那句「她不是香港人」。
羅靳延微微皺眉,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煙:「不會吸就不要吸。」
江黎緩過勁兒來,眼角濕潤了一片。
她抬手輕輕蹭去,眼看着那隻萬寶路在男人指尖捻滅。
嘴角還殘留着方才的香煙氣,不太好聞,江黎抿了抿。
「不在意,不代表我想聽。」
那些話說的刺耳,江黎還沒練就那種強心臟,能在資本面前接受嘲諷還能面不改色。
她總得做點什麼,緩和一下心情。
更何況剛剛她才經歷了一場人生第一次看活春宮,由她撞破。
羅靳延掃了一眼江黎身上的外套,若有似無地說道:「文德的性格全香港沒人不清楚,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如果是圖些其他,更沒必要自擾。」
江黎一聽便知道男人誤解了兩人關係,忙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先生誤會,我和唐生只是友伴關係,下了船我們互不相干。」
羅靳延一頓,目光掃了下不遠處的幾個女人,隨意問了句:「會打牌嗎?」
江黎一怔,抬眸略帶詫異地看着男人,隨即又明白過來,他是在解她的圍。
江黎點頭:「會一點。」
羅靳延輕點下頜,抬步朝着船艙里走。
「遊輪上溫度開的很足,你的外套用不到了。」
江黎跟在身後的腳步一頓,順勢將身上唐文德的西裝外套取下,露出白皙的肩頭。
羅靳延回頭看她,一雙黑眸寫滿平靜。
「覺得髒可以扔,算我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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