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夜鶯區的海棠街區。
這街區曾經的名字叫什麼,只有一些老人還知曉,年輕人既不知曉也不關心,畢竟就一個名字而已。
但這裏卻是海棠兄弟會的大本營。
將街區名字修改,僅僅是彰顯幫會勢力的一個小手段。
而這也確實起到不錯的效果,讓幫會內的底層人員,對會內的力量有種強大的自信和凝聚力。
此刻,在街區中心的一棟高聳建築周圍,一道道身影從街中的人流中穿梭而過,來到高樓附近,隱藏在暗處,森嚴警戒。
在迷霧之上的大樓內,某間聚議室內,逐漸有人從牆壁中穿梭而出,在桌邊入座,正是海棠兄弟會的管理者。
六張座椅,很快坐滿。
「聽說明燈集團出了事?」
「這麼緊急,不是小事吧,我記得先前明燈集團是跟追光會合作,他們現在出事,難不成是追光會來找麻煩了?」
六人靠坐在椅背上,有老有少,氣質都有些神秘和邪魅。
「沒錯,剛明燈集團那邊傳來消息,說有人潛入他們總部,將他們的高層全都囚禁在了會議室里,能做到這種事的,只有二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追光會那邊親自上門來找他們算賬了。」
坐在上方的海棠兄弟會首領說道。
他面容冷酷,是青年模樣,但眼神銳利,有種沉穩的殺氣。
「可憐吶,那些小肥羊是要死了嗎,真是令人憂傷啊。」另一個老者目光悲切,表情憂鬱,似乎在為明燈集團的高層處境而傷感。
首領冷漠地道:「還沒死,只是快了。」
「哦,那真是可憐,沒死卻要承受將死的恐懼,真是令人憂傷啊……」老者嘆息,一臉慈悲和傷感。
「現在明燈集團是咱們的狗,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追光會敢直接上門,會不會太囂張了,這是做給咱們看的嗎?」另一個青年詢問道。
「自然是啊。」一個鬍鬚濃密的中年人神態忸怩,舉止猶如女兒狀,捂嘴輕笑道:「爸爸說了,要是咱們不管的話,就助長了追光會的威勢,他們現在的處境可不是很好呢。」
「追光會損失了6位統領,這消息都無法掩蓋下去,目擊者太多了,聽說是高層亂戰,如今還只剩下3位統領,加上那木王,也就4人。」
另一個看上去較為正常的青年平靜地說道:「那木王疑似是二態巔峰,掌握了極墟態,不太好對付,好在他性格沉穩,從不輕易出手和露面,這次就算想要起到威懾作用,也只能調動三位統領,但就憑這想從咱們嘴裏討食,先來問過咱們沒?」
「現在明燈那邊的情況不明,不管怎樣,明燈集團剛跟咱們合作,就被人滅掉高層的話,以後咱們的臉面還往哪擱?」
先前詢問的青年起身道:「讓我去解決吧。」
「你一人不夠。」
海棠首領冷漠地道:「你們五個都去,若是看到木王的話,立刻通知我,若是木王不在……那就讓追光會了解一下,夜鶯區究竟是誰的地盤。」
「可憐吶,追光會這下又要損失統領了,木王會難過吧……」那面露慈悲的老者嘆息着,站起身來。
濃密鬍鬚的中年人嘻嘻一笑,鼓掌道:「有趣,又有好玩兒的咯。」
……
……
明燈集團,會議室內。
魏世明等人靠牆站着,如一群擁擠着的鴕鳥,都是大氣都不敢喘,臉色緊張地看着前方悠然坐着的年輕人。
此刻他們的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
他們只祈禱着,海棠兄弟會的增援能儘快到來,他們可不想被收屍。
「沒考慮好?」許深望着魏世明,嘆道:「看來你還不夠聰明,既然不死心,那就慢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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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明臉色難看,腦海中思緒瘋狂轉動,他沒辦法答應許深,否則等海棠兄弟會來了,將許深趕走,他又該如何面對海棠兄弟會?
牆頭草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討喜。
會議室內寂靜無比,門外的斬墟者透過破墟裝置,已經進入到會議室內,悄然守在魏世明等高層面前,同樣神色緊張,誰都不敢行動。
儘管將眼前的年輕人包圍了,但這可是一位二態。
只有斬墟者才知曉,二態有多麼可怕,這絕不是初態能應付的。
許深沒有着急,只是靜靜等待。
「有東西來了哦。」忽然,坐在許深旁邊的梅芙轉頭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對許深說道。
許深心中一動,是海棠兄弟會?
他來之前看過明燈集團跟海棠兄弟會總部的位置,有一段距離,就算是全速趕來也沒這麼快吧?
這比他預估的時間,至少早了三五分鐘。
許深回頭望去,墟眼開闔,穿透了牆壁,下一刻,許深的臉色頓時變了。
而會議室內,眾人的目光時刻落在許深身上,此刻看到許深驟然變色,都是一怔,旋即心頭暗喜,甚至眼中都忍不住流露出喜色。
這是海棠兄弟會的增援到了?
先前看許深如此自負,他們還以為許深另有手段,或是還有別的追光會統領,沒想到都是裝出來的。
在眾人心頭歡喜和嘲笑時,許深已經勐然起身,將外套撕下,露出裏面的作戰服。
他臉色難看,望着前方從空中飛速馳騁而來的身影,那並非是人,而是一頭大墟!
而且,這隻墟他前不久剛遇到過。
正是那只在親衛值守時遭遇的墟,當時被他們合力打跑了,沒想到居然出現在這裏!
「這裏都能看到我,你果然有問題……」
那隻墟如蛇般的身軀扭動而來,渾身七八條纖白的手臂在地上輔助爬行,瓜子臉型上的狹長眼眸,眯得更細了,露出危險的光芒。
是特意來找我的?
難道說,自己被追蹤了?!
許深臉色難看,先前在打跑這隻墟時,後者朝他看了一眼,眼神憤恨,沒想到那恨意居然延續到現在。
跟先前不同的是,之前有親衛隊的隊友在身邊,眾人合力才將其驅趕,如今這裏卻只剩他一人。
連墟都知道抓單了嗎?
「今天沒人幫你了哦。」大墟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大樓中,牆壁如幻影,毫無阻礙,她遊動着身軀爬行而來,高高抬起上半身。
在跟許深眼神對視的那一刻,她知道許深能看到自己,因此也沒有再繼續偽裝了。
而隨着她的身軀顯露出來,降臨在現實中的會議室內,剎那間,那些警戒在會議室周圍的初態斬墟者,全都臉色大變,瞬間汗毛豎起,驚恐地看着這一幕。
墟,而且是從未見過的大墟!
一些初態斬墟者的雙腿都顫抖了起來。
而魏世明等高層富豪看到陡然現行出來的墟獸,心中的歡喜陡然消失,猶如也掐住喉嚨的鴨子,瞬間猶如窒息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惡獸。
那蠕動的身軀,渾身七八條纖白的手臂,這恐怖的姿態,超出了他們的想像,有的人大腦已經宕機,陷入了空白。
還有的人瞪大了眼睛,尿液從哆嗦的雙腿中流淌而出。
怪物!
他們聽說過「墟」的存在,也見過一些低級墟,如鬼魅般,略微猙獰和陰森,但跟眼前這巨物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
這難道是海棠兄弟會的手段?
有人甚至懷疑,驚恐的內心中不免擠出一絲希望。
遁入淺層墟界的初態,此刻已經哆嗦着慢慢退後了,連魏世明燈高層都顧不得搭理。
錢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
離得遠的在撤退,而離得近的,卻想逃又不敢逃,生怕自己腳掌一動,就驚動了眼前的大墟。
那種與勐虎近距離被細嗅的恐懼,讓他們渾身僵硬。
許深臉色陰沉,道:「你是跟蹤了我?」
大墟眯着眼睛嘻笑道:「是啊,上次你壞我好事,讓我餓了好幾天,今天你可要好好的填補我呢。」
「怎麼追蹤的,氣味嗎?」許深問道。
「等你進入我的肚子,就會知道了。」這隻墟顯然不像人類那樣有廢話的習慣,嬉笑中驀然游躥而出,朝許深衝來。
許深的身影一晃,遁入到墟界中。
而在同一時刻,這隻墟也切換身體,遁入到墟界中,他們都在會議室內的眾人眼皮下消失。
墟界的切換,並沒有影響到這隻墟的行動,甚至連一絲停滯都沒有,她的下巴處鱗片驀然裂開,從裏面竟露出一張豎狀的怪嘴,有一米長,裏面全是利齒。
伴隨着怪嘴張開,腥臭的氣味撲面而來。
許深渾身墟力涌動,逃跑在這一刻沒有意義,跟這隻墟的速度相比,身法並非許深擅長的東西,根本跑不開。
唯有以攻為守。
曾!
瞬間拔劍,剎那間,許深渾身的墟力都在沸騰,凝結在一點。
斬!
斬!
接連兩次怒斬而出,劍影如平日裏千錘百鍊那般,剎那間重合。
劍斬,重影!
砰地一聲,在劍鋒揮舞出的剎那,空氣中似乎有看不見的利刃和物體,被劍鋒斬開,而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這一劍的威力。
等劍鋒斬在這隻墟的怪嘴上時,只裂開一道兩指深的傷口,鮮血崩裂出來。
而這傷口的深淺跟這隻墟的體積相比,猶如在大象身上破個皮。
下一刻,許深的身體快要被墟趁勢撲倒壓住。
嗖!
許深的身體驟然橫移,以詭異的姿勢平移躲過,猶如提線木偶。
墟的衝擊落空,轉身看向許深,許深臉色難看,他磨鍊的斬擊重影,在初次交鋒中沒起到效果不說,這隻墟剛剛的撲擊,若非他用墟絲領域拉開自己的身體,真被壓住的話,接下來就只剩下被啃吃吞掉了。
這就是大墟的力量。
一個照面,就能殺死絕大部分二態!
這隻墟就算不是a級,也無限接近了。
「你還在保留嗎?」
墟眯起眼眸,如美人般的臉頰上露出笑意,但下巴處的身軀上裂開的怪嘴,卻令人只感到寒意。
許深沒說話,只是調動墟力,調整狀態,再次準備應對她的下一次衝擊。
在能力發動下,許深看到了這隻墟的怪嘴下面,有黑色漩渦,那裏是弱點。
只是,先前將這隻墟驅趕走,都沒能察覺出這隻墟的能力是什麼。
她似乎能調動肉眼無法看見的力量,又不像是風,風的話看不見但能感知到。
許深緩緩深吸了口氣,隨着墟力涌動,墟兵從他身上浮現出來。
鬼月面具,血色手套。
在鬼月面具浮現出時,許深頓時便看到,空氣中多了一些模湖的痕跡。
似乎是透明鎖鏈。
那看不見的力量,是鎖鏈?
墟輕笑一聲,驀然再次朝許深撲來。
這次許深明顯看到,周圍空氣中的諸多透明鎖鏈,飛速朝他的身邊聚集。
而他釋放在周圍的墟絲領域,很快便觸碰到這些鎖鏈,相互抨擊,但很快,許深的墟絲領域便落入下風。
在墟力的強度上,他不如這隻墟。
很快,有鎖鏈纏繞在了手臂上,如毒蛇般蜿蜒,將許深的手臂勒住。
怪嘴急速逼近,許深童孔一縮,面具中的墟眼致幻發動。
大墟的身體勐然停頓了一下,猶如受到衝擊,但僅僅一秒不到,她便掙脫開來,似乎被激怒般,低吼着朝許深衝來,尾巴甩在地上,抽打出深深溝痕。
許深想要揮劍,但手臂被勒住,猶如拔河般,根本無法斬出。
「給我斷!」
許深怒吼,血色手套邊緣猶如生出細小的肉須,紮根在他的手臂中,渾身的血液快速被抽離,而與此同時,強大的力量讓許深掙脫了鎖鏈,狠狠一劍斬去。
砰地一聲。
許深被衝擊力撞得倒飛而出。
而那墟的身體也被劍鋒斬得停頓下來,怪嘴上再次出現一道血痕。
受傷的大墟帶着野獸般的凶勐,絲毫沒停歇地沖向許深,眼看着血腥的嘴巴轉眼衝到近在遲尺的距離。
忽然,許深的身體一下子躍起,躲過了這一次撲擊。
而這種躍起的姿勢,卻極其詭異,沒有任何彈跳的勢頭,只是身體的平移向上。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拎了起來。
大墟的身體急剎,返身看了過來,狹長的眼眸彎起,嘻笑道:「這就是你身上的古怪了嗎,果然有意思。」
許深的眼神變得稚嫩和清澈,臉上有些難為情,如考試不及格的孩子般,低頭道:「對不起,還讓你出來幫忙。」
「這孩子,別說傻話了。」
溫柔的聲音在許深背後響起,輕聲道:「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媽媽來幫你捉住她。」
得到鼓勵,許深臉上的羞澀略微收斂,微微點頭,再次握緊了劍鋒。
儘管此刻他看上去更稚嫩了些,但眼神中的堅定卻並沒有改變。
「看好咯,墟絲要這樣用……」
「媽媽」的聲音傳來。
剎那間,許深便看到無數的墟絲飛射而出,如蛛絲般雪白,如網般朝那隻大墟籠罩而去。
那隻大墟身體外的鎖鏈頓時弓起,想要將蛛絲擋住,但蛛絲忽然分裂,化作一根根頭髮般,紮根在她身下的泥土中,隨後再次分裂,快速纏繞生長。
墟絲如藤蔓!
這一幕,猶如幾天前沉晚晴釋放能力,操控墟樹纏繞大墟一般。
而此刻,許深的墟絲中,多了一些這種影子。
大墟的身體被快便被束縛住了,她的臉色變成了憤怒,顯然自己大意了,沒想到許深居然真能困住她!
「混蛋,這樣你會耗盡力量透支死掉的!」她憤怒尖叫。
「去吧孩子。」
「媽媽」的聲音依然極其溫柔,卻難掩一絲疲倦。
許深深吸了口氣,沒有錯過「媽媽」為自己爭取的這個難得的機會,他驀然衝出。
這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在許深暴起衝出的剎那,他的劍鋒再次揮斬。
斬擊,重影!
鎖鏈嘩啦啦地席捲過來,想要阻擋,但卻被墟絲拉扯,在這短暫的瞬間,劍鋒驟然落下。
噗地一聲,鮮血濺射,大墟身上的鱗片被撕裂,怪嘴下面的黑色漩渦被撕裂得更大了,露出裏面的臟器、血肉。
黑色的鮮血噴濺在許深身上,將其淋成黑色血人。
大墟的身體劇烈掙紮起來,束縛住她的墟絲頓時有些不穩,顫抖着崩裂。
而許深卻抓住了傷口,眼神瘋狂。
斬!斬!斬!
一道道劍光怒斬,順着傷口切去,如屠夫手裏的刀,撕裂的傷口越來越大,黑色的血液濺在手套上,被血色手套吸收,帶來的力量增幅更強。
噗地一聲,劍鋒順着頸脖,刺穿了這隻墟的顱骨,從那雙狹長眼眸的額頭貫穿出來。
這雙眼眸驀然睜大,露出清澈的眸子,眼中充滿不可置信。
但很快,眼神變得茫然,喃喃自語:「這裏是……哪?」
說完,眼神暗澹了下去。
許深將劍抽離回來,眼神再次變得深沉、銳利,眼底的稚嫩跟清澈都已經消失,變成一抹無法反光的黑色。
他攥緊大墟的身體中,聞着那股熟悉的味道,立刻便回頭道:「媽媽,你也來吃……」
回頭一看,哪還有「媽媽」。
他怔了一下,沉默了下來。
旋即看了眼手裏劍刃已經殘缺的斬墟劍,默然片刻,剖開墟的身軀,啃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