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塔下仰望塔尖時,黑暗之心給人感覺好像燃燒在塔尖的一輪黑色太陽,只有真正站在它面前時,才會發現,黑暗之心的本質是徹底的冰冷。
從它體內分化出的火焰此刻還在塔下熊熊燃燒,放出大量的光和熱。但站在它面前的蘇芸,卻感受不到它的熱量,寒冷好像衣服緊貼着毛孔,將因為汗水而濕透的衣服迅速凍成鐵皮。
好冷啊!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那種冷是貼着骨頭的冷,不管怎麼豁達都不可能徹底無視。
僅僅是外圍就已經如此寒冷,要是手真的碰上黑暗之心,豈不是會冷得連骨髓和靈魂都會被凍傷?
蘇芸的心中有了害怕,酷熱和冰冷的毫無徵兆的變化,讓她甚至不敢再往前一步,總覺得在前方會有更大的不幸等着她。
但是不前進也必須前進,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只是一場幻覺,再冷或是再熱都只是幻覺的一部分!」她如是對自己說道,嘗試着邁開腿再往前走了一步。
無奈這一步也是萬般的艱難。
在黑暗之心的支配下,空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苛刻嚴厲,冰冷無雙的寒意滲透全身,威壓更是好像有形的實質一般震下來,全身器官都能感受到那超越萬鈞的力量!
肺都快被壓碎了,五臟六腑發出碎裂的抗議。
這一步竟是如此的艱難,以至於她都出離憤怒!
「可惡!黑暗之心,你究竟是什麼屬性!為什麼居然能夠——」
話說到中途,聲音也被威壓攔腰切斷,咫尺的距離卻好像隔了一個宇宙般令人無奈,她拼盡全力地伸出手,試圖碰到那一點點的冰冷,可是——
入手的竟是無法想像的溫暖!
她瞪大了眼睛,手指和黑暗之心接觸的部位,正迅速變黑變暗,仿佛要被這顆圓形吞沒一般。
淡淡的絕望和疲倦在心頭燃起,她突然感到自己很累很累,很有必要閉上眼睛好好睡一下。
許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屬於自己還是前世或者是原本的蘇芸的記憶湧上心頭,悲傷和冰冷化為有形的實質包裹着她,身心都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好冷……
好冷……
從心底開始的寒冷,血管里的血都結冰了……
為什麼我會活得這麼辛苦,為什麼我總是活得那麼艱難……為什麼那些賤人卻都一個個衣裳光鮮……
為什麼連我的親身父母都不要我……
悲哀好像潮水自心底湧起,無數記憶片斷好像龍捲風一樣卷過她的大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心被深重的絕望包裹着,身體內側傳出吱吱咔咔的結冰聲。
下方,原本熊熊燃燒的黑暗火焰依次熄滅,化為徹骨的藍色,正在半空中和蛇頭人搏殺的白夜和豆豆也被這份黑暗的情緒感染,身體突然冰凍,和蛇頭人們詭異的糾纏在一起,看着觸目驚心。
整個世界都被冰封,只有黑暗之心還在蘇芸指尖安靜地燃燒,以及——
一個毛球一般的小東西。
……
直到嚴寒封閉了世界,球球卻依舊不受影響,它在高台上歡快地滾來滾去,最終停在了蘇芸的肩膀上。
它只有不超過五歲孩童的智商,完全無法理解發生在蘇芸身上的事情。
不過就算只是這點點可憐的智商,也足夠它意識到蘇芸遇上了麻煩,它必須喚醒她。
它在她身上爬來爬去,不知道該怎麼做。
最終,在本能的驅使下,毛球兒貼着蘇芸的心口躺下,柔軟的皮毛將淡淡的暖意持續的送入蘇芸體內,讓被嚴寒封住的心臟漸漸再次跳動。
砰!砰!砰!砰!
初開始的時候,心跳還很微弱,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它開始變得強壯而有力,以它為中心,鮮血再次恢復了流動,生命的力量再次流遍全身,將身體從冰封的絕望中解放。
……我……我……
仿佛從漫長的夢中醒來一般,蘇芸睜開眼,看着自己,以及躺在心口的球球。
看到她醒來,球球眨了下金色的眼睛。
蘇芸這才明白,方才的一切——蛇頭人、黑暗之心、粘稠的台階,全是一場夢!
她和豆豆、白夜從頭至尾都只是並排躺在破敗的廣場上,因為塔的力量,做了靠自己的力量無法結束的噩夢。
「謝謝!」蘇芸感動地說道,如果沒有球球,她必定會永遠被困噩夢世界。
球球聽到她感謝自己,頓時有了幾分害羞,滾圓的身體扭來扭去,似乎為自己的成功而驕傲,同時又覺得不好意思。
蘇芸手捧球球,柔聲問道:「……它們……你能幫忙喚醒嗎?」
方才醒來,她的身體表面還殘留着寒冷,但比起白夜和豆豆的情況,卻是好了很多。
他們的身體表面不僅僅結滿了冰霜,皮膚也都在看不見的力量的攻擊下佈滿裂縫,在奇異的力量的侵蝕下,人形漸漸無法維持,露出了非人非獸的畸形姿態。
他們……隨時可能死去!
她必須拯救他們!
可是她連自救都艱難,要怎麼做才能把他們從噩夢中釋放!
球球也知道她想救他們,小小的腦袋晃了半天,最終看向中央高塔。
蘇芸也看向了高塔。
失去了噩夢的扭曲後,高塔也露出了本來面目。它只是個十多米高的土丘,毫無夢中的陡峭神秘,塔頂的高台上,一個黑色的火球正穩定的滾動。
這是——
黑暗之心?!
「是不是只要我讓這個黑色火球停止燃燒,所有的噩夢就會全部結束?」蘇芸問向球球。
球球點點頭,金色的眼中滿是信心。
蘇芸於是將球球放在白夜和豆豆的身旁,再一次踏上了征途。
……
「時間已經過去一大半了,為什麼她那邊居然沒有半點消息?」坐在晶球前,凰隨雲頗為不滿地感慨道,「莫非我錯了,她並不是能從身毒神廟中帶出東西的那個人?」
聽到這句話,百里清曉忍不住大笑道:「果然,哪怕你千算萬算,最終還是難免失算!怎麼樣,事情脫離控制的滋味如何?」
「很不好,但也不是很糟糕!」凰隨雲柔聲道,「反倒是你,聽說蘇芸可能無法活着走出神廟,為什麼會表現的那麼開心?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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