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傾 山脈深處

    暮色正濃，長河漸落，飛鳥已還。

    兩道身影，一高一矮，正往平日裏毫無人煙的山脈里走去，步履維艱。

    若是細細看去，就會看到一隻鼓鼓囊囊的麻袋被那道高壯的身影扛於肩頭。

    隨着時間的推移，兩人漸漸深入山脈，四周早已是異於往常——

    高大茂密的參天古樹將周圍的一切掩蓋，最後一點橙黃色的暖光戀戀不捨，透過幾處略顯稀疏的枝丫撒下，落在滿是枯葉的土地上迷失已然。不知是什麼鳥獸的嘶鳴更為這詭異的地方增添了幾分淒冷，令人不寒而慄。

    夜至。

    感覺出景物的不同，兩人不敢繼續往裏深入。到了一處空地時，他們猶豫了幾秒，停下腳步。

    「哥，就這兒吧，這地兒不錯。」矮胖漢子用粗糙的手抹了一把滿是橫肉臉上的汗水。

    那高壯漢子看了看四周，陰沉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滿意：

    「兄弟乾的不錯啊！好，老子已經要等不及了。」

    矮胖漢子解下那麻袋，往地上狠狠一摔：「俺們都說這蘇家九小姐如何如何好看，今兒見了，果然是個好貨。」

    高壯漢子啐了一把口水：

    「九小姐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嘿。」

    他一把扯下那系住麻袋的繩子，一腳踢上，撕開了那麻袋。

    人！裏面裝的竟然是一個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

    她一張臉毫無血色，卻莫名符合了那兩人對「楚楚可憐」的幻想，當下看得眼睛都要直了。那矮胖漢子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擁住她，卻被那高壯漢子給一把攔住。

    「別急，四小姐跟五小姐說要先往死里揍。」高壯漢子撫摸了一下少女白玉光潔的下巴。

    矮胖漢子連連點頭：「大哥說的是，四小姐跟五小姐的交代還是要完成的。」

    此時，那少女經過一踢一摔，已是轉醒了過來，她聞言驚呼:

    「你們你們是誰？四姐跟五姐讓你們來做些什麼？」

    兩漢子看向她，嘴角顯出邪笑：

    「自然是先揍你這小賤人一番，再好好地嘿嘿，不然呢？」

    二人話雖未說得明白，意思卻是那麼個意思。少女一聲悽厲的尖叫:「不要，不要過來！我喊人了！」

    「誰能夠救得了你？！這可是靈絕山脈！」

    靈絕靈絕，絕萬物，絕生靈。少女聽了這四個字，嚇得近乎再一次昏厥過去。許久，她一把抓起身旁的石頭，用盡全力丟到兩個漢子身上，不似往日的懦弱與任人欺辱。接着，少女瘋狂地向後方爬去:

    「滾，滾！不許靠近我！我本小姐可是蘇家的人！」

    兩個漢子一怔，勃然大怒，出口更是骯髒:

    「小賤人蹄子，敢打老子？！」

    「看爺不折騰死你個小賤種！」

    「你以為你是誰啊？！蘇家？哈哈哈，蘇家會管你？」

    兩個漢子衝上前就是一陣毒打，拳腳重重地落在少女身上，沒有一分人情味。那高壯漢子覺得不過癮，就一把扼住了少女纖細修長的脖子，吊三角眼中帶着瘋狂狠毒的光芒——

    「去死吧，小賤人！」

    瘋狂話語自咬緊的唇齒里一字一句溢出。

    說完，他手上用力，那少女瘋狂掙扎，指甲在男人的手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可是對方人高馬大，豈是她能夠撼動的？血痕帶來的疼痛反而刺激了漢子，他越發用力，那少女兩眼直直往上翻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不一會兒，頭往一旁歪去，沒了生機。

    一條年輕且鮮活的生命，自此香消玉殞。

    「哥，不會真死了吧！」

    矮胖漢子等了一會，見少女沒了動靜，上前試了一試鼻息。直到確定從少女的鼻吻間再也吐不出一點點溫熱的氣息時，他的臉色煞是不好看。

    「糟了。就這麼死，便宜她了。」

    皺眉，高壯漢子動作僵在原地。

    矮胖漢子一邊解外衣，一邊去拉扯少女的衣袍:

    「還溫着，趕緊的！」

    高壯漢子猶豫了:「那四小姐與五小姐那一邊怎麼解釋？」

    「兩位小姐的意思是用完就殺，所以」矮胖漢子咧嘴，一個獰笑掛在他臉上。

    高壯漢子聽此，也沒了顧慮:「管她呢，反正錢到手，人也死了，那兩位想必不會管後事，來來來」

    兩人交談中，都沒有注意到夜晚的天幕之上，一顆閃着金色，無比耀眼的流星划過，其璀璨幾乎奪走了四周繁星的所有光芒。

    快降落時，它似是有所提防，又似是刻意躲避兩個漢子般突然斂去了所有華麗，變得平凡甚至無絲毫奪目，直直沒入了那死去少女的額頭上，繼而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華麗而冰冷的神殿裏，一雙墨色深邃的眼眸，緩緩地睜開。

    這雙眼仿佛包羅萬象，芸芸眾生映在他眸中，一睜一閉自成山河。只是墨瞳深處卻是一片死寂與寒冰，似是世間萬物都是朝生夕死的蜉蝣，看過便也看過了，輕若鴻毛。

    他看向天上那一顆流星，眼底的寒冰剎那間片片碎開，眼尾甚至暈開一點水光，不過轉瞬即逝。

    他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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