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但大人是否想過?那些遇害者不止有對丈夫不忠的婦人,也有蠻橫不講理的老婦人和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孩子。即便他們都跟對兇手不忠的幾房夫人是一夥兒的,兇手在外面都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又豈會放過他們?」
說着,為證明自己說得更在理,他起身回來,找出兩份元和十四年案宗,從里拿出屍格表,指着當年填寫的屍檢結果說道:「大人且看這馮雨和花二丫的屍檢結果,她們兩個的屍體跟陶阿妹一模一樣,都是被兇手割穿喉嚨後,剖開肚子,挖出五臟,再塞滿石頭,還有,她們的身下同樣塞滿了樹枝。」
頓一頓,又接着說道:「這幾日我也到小常村和文海鄉的茅草屋查過,馮雨和花二丫身下的樹枝,就是小常村那處茅草周圍的枯枝腐木,而陶阿妹身下的樹枝,也跟鬼屋周圍樹林裏的枯枝腐木一樣。當然,這些不是我要說的重點,我要說的是,兇手這樣滅絕人性地對待她們,足見他的仇恨有多深。」
「對只是類似的外人尚且如此兇狠,對直接不忠於他的身邊人,他又豈能輕易放過?」
好吧,他成功地說服她了。陳韶走過來,拿過馮雨和花二丫的屍格表,「按你的意思,兇手如果連他們也一併殺了」
徐光立刻道:「太守府中沒有接過這樣的案子,至少在我來太守府後,沒有接到過。不過以防萬一,回頭我可以去法曹找一找往年的案宗。」
陳韶點一點頭,建議道:「也可以讓人打聽打聽,洪源郡哪些家庭條件不錯的人家娶過好幾房的夫人。」
徐光應好。
吃過飯,徐光離開後,陳韶將他查回來的資料對照案宗,又進行了綜合的補充修正。
第二日一早,陶明等人便來了太守府。
他們是昨日夜裏回來的,只是時辰太晚,才沒有過來打擾。
陳韶在二堂接見的他們。
陶明、許顯民幾個領隊將調查出來的資料遞給傅九,又看着傅九交給陳韶後,陶明才作為代表說道:「這是我們搜查完的五個人資料。」
陳韶看着掌厚的一摞紙,快速翻了翻後,問道:「你們將他們認識的每個人都查了一遍?」
陶明道:「我們也不知道哪些人有用,哪些人沒用,就乾脆全都查了。」
五個人就這麼厚一摞,要是全部查完陳韶將資料放到一邊,先向他們道了聲辛苦,才說道:「還沒有查的人,先不用查了。」
「大人放心,」陶明心頭一慌,趕緊道,「學生等人是因為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不知從何下手,方才查得細了些。後面學生一定會加快速度,挑揀着重要的人來查,爭取在十日內,便將剩下的人全部查完。」
其餘學子也緊跟着表態他們會不負她的厚望。
陳韶看一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孫棋幾人後,安撫道:「不是嫌棄你們查得太細、太慢,是目前查回來的線索已經差不多夠用了,暫時不用再辛苦去查這些。」
陶明等人聽到這話,心中雖不甘,也只好作罷。
「留着吧,」看他們要將剩下的銀子交上來,陳韶制止,「這些時日也辛苦你們了,每日風吹日曬不說,學業也耽誤了不少。剩下的這些銀子,就拿着與同組的隊員分了吧,就當是我給你們的辛苦費。」
陶明等人稍稍推辭一番,便收了下來。在他們要告辭離去時,陳韶看兩眼孫棋幾人,吩咐蟬衣道:「給他們組的幾人每人拿十兩銀子的賞錢。」
銀子都是『受賄』來的,陳韶樂得藉此籠絡人心。
蟬衣將銀子分發下去,孫棋幾人難掩欣喜道:「多謝大人賞賜!」
陳韶溫和道:「你們組連續查到兩條線索,是很了不起的舉動。回去吧,回去好好歇一歇後,便趕緊將這些時日耽誤的學業給補上來。做事的能力固然很重要,學業也不可以荒廢。」
孫棋幾人道:「大人放心,學生回去後定努力學習,絕不負大人厚望!」
陳韶點一點頭,「去吧。」
他們走後,陳韶看了會兒他們收集回來的資料,便去了前面的大堂。
今日前來登記的人依舊很多,因為是最後一日,人甚至比往日更多。
而已經做過登記的人,也已經突破一千五百人大關。
人數遠比陳韶先前預估的要多。
陳韶沒有在大堂多留,看登記的各曹書手們對待前來的百姓的確客氣,而張伯山也一直在旁監督,便回了乘風院。
轉瞬便到第二日。
自覺到太守府來登記的會打類8結的人,有一千九百多人。丁立生從各個縣裏通知來的人,也有近四百人。
兩千三百多人在朝陽下,將大堂前的大壩站得滿滿當當。
陳韶看着張伯山遞來的名單,問道:「採藥人、獵戶和習武之人也都來齊了?」
張伯山讓到一邊,丁立生上前道:「都來齊了。」
陳韶合上名單,看向大壩上的人。跟當初篩查投毒案的兇手一樣,先根據身高與腳長,將最少一半的人都刷出去後,剩下的人每三十人一組,列隊到她跟前,由她進行最後一道排查。
身高、體重、鞋長、十指、問答很快,天便黑了。
沒有找到兇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陳韶還是忍不住心底一沉後,才向着李天流道:「可以了,發吧。」
李天流一揮手,十餘個羽林衛立刻抬着三框銅錢出來。
張伯山見狀,忙上來問道:「公子,這是」
陳韶淡然道:「前來的不管是商行的夥計還是百姓,耽誤了人家的時間,總要給予一些補償。洪源郡內的,就按每人十文補償,洪源郡外的,就按二十文補償,讓他們排好隊過來領吧。」
「這,」張伯山肉痛地看一看幾框銅錢,又看一看大壩上的人,勸阻道,「總是他們有嫌疑,公子才讓他們前來。如今嫌疑洗淨,公子又管了他們一日的飯,他們也該知足了,公子又何必」
陳韶看向他,直看得他將話都咽了回去,才朝李天流道:「發下去多少錢記得統計一下,回頭讓張大人一文不差地給我補上!」
張伯山臉色速速一變。
陳韶冷笑:「如果不是張大人你的不作為,他們又如何會背負上嫌疑的罪名,擔驚受怕地站在這裏,日曬到現在?你倒好,不僅不知反省,還先怪罪起他們來了!」
張伯山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丁立生本來仗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想上前勸一勸,一聽她這話,趕緊退了回去。
聽到又要排隊,前來接受調查的人,免不了心裏又開始打突,直到聽說是領取補償,才轟然鬧嚷起來。
陳韶先一步回了乘風院,簡單地吃了半碗飯,她又將案宗和徐光調查的資料拿出來,從頭開始梳理。
線索都沒有錯。
也沒有漏。
然而兇手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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