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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笑了,說:「知道了。」又問,「能不能去玲瓏坊把我的繡架送來,我還有些工要趕。」
朱川呵一聲:「你把我們都察司當什麼了?」
自己來去自如還不夠,還要把繡架搬來,都察司變成她的工坊嗎?
一件事不成,從來不影響她做其他的事,霍蓮看她一眼。
「朱川,給她取來。」他說。
朱川原本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不情不願應了聲是。
「還有,你帶着人守着玲瓏坊。」霍蓮說,「如果七星小姐離開牢房半步,就將玲瓏坊剷平。」
說罷再看着七星。
「雖然七星小姐不認父親,但作為掌門,想必和洛掌門一樣,不會因為自己一人,置墨門眾生與不顧。」
七星含笑點頭:「當然。」
朱川精神煥發,大聲應是:「都督放心吧。」
霍蓮看他們兩人一眼,轉身大步走了。
朱川看着七星,冷聲說:「知道了吧,我們都察司可是會要人命的。」
「知道了。」七星說,對他抬抬下巴,「快去給我拿繡架來。」又喚一個僕婦,「夏娘子來給我翻書。」
朱川氣結,這哪裏有知道的樣子,就知道催他幹活。
「來了來了。」夏娘子進來,熟練地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打開,「小姐,上次看到這裏了,直接翻頁嗎?」
朱川看着那女子靠着椅子,由婦人捧着書在眼前看起來,宛如作威作福的紈絝子弟。
可憐都督則因為她,要去宮裏跪陛下,被陛下罵。
朱川心裏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把她抓來,是不是自找苦吃?
過了節,大朝會恢復,冬日蒙蒙青光中,朝臣們穿過城門向大殿走去,劉宴一路走來,官員們按照品級給他讓路,漸漸走到了最前方,不過前方早到的官員們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議論什麼,沒有察覺身後也沒讓開路。
「一大早就來跪着了?」
「不是,說是昨天午後就來了,跪了半日,晚上回去了。」
「哎?既然被罰跪了,怎麼還能半路回去睡覺?」
「按常理來說自然是不能,但誰讓人家是霍蓮啊。」
霍蓮?
劉宴聽到這裏向前看去,果然見肅穆的大朝殿前跪着一人,披着青光,散發着冬日的寒意。
雖然遠遠一個背影,已經能認出是霍蓮。
「那看來那件事是真的了。」
「肯定是真的啊,那麼多人親眼看到了,他將人撈起來…..」
「好像說是他把人逼迫掉到河水裏….」
「昨日陸翰林來求見陛下了,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但外邊隨侍的聽到了陛下大發脾氣,砸碎了茶杯。」
劉宴在後聽到他們繼續的議論,忍不住問:「什麼事?」
「當然是霍都督搶….」一個官員說,說着話轉過頭,看到是劉宴,聲音不由一頓,遲疑一下還是繼續說出來,「搶陸翰林之妻。」
劉宴眉頭簇起,什麼?
「不是不是,是未婚妻。」另一個官員忙低聲補充。
未婚妻跟妻子又有什麼區別?哪怕不是妻,搶人也是不堪,劉宴眉頭凝結:「御史不管嗎?」
以往在家裏夫妻兩人吵架,還能被御史參一本呢。
但…..
官員們無奈笑了:「那是霍蓮。」
誰敢啊。
參了又有什麼用,看看霍蓮這白天跪,晚上回去休息的做派,分明是不當回事。
「有用沒用不是御史要考慮的事。」劉宴說,「彈劾糾察官吏是御史該做的事。」
說罷向四周掃視一眼。
這其中有不少御史,看到這視線,不少人忙避開,說的簡單,那可是拿命去做…..
劉宴看到躲避的視線,也不再點哪位御史的名字,澹澹說:「那我們大理寺來請奏吧。」
官員們有的抬手表達敬意,有的似笑非笑,有的則拉着劉宴低聲勸莫要多管閒事,亂鬨鬨間,上朝時間到了。
但劉宴沒能奏請,內侍們通傳,陛下身體不適,今日免朝。
自登基以來,皇帝勤政,很少缺席早朝,不過今日這樣,朝臣們倒也沒太大意外。
一個官員對劉宴低聲說:「陛下這是不想讓大家談論這件事。」
「陸翰林也沒來。」另一個官員說,「陛下這也是顧忌陸翰林的顏面。」
被人搶了妻子總歸是丟人的事。
劉宴忽地想到什麼:「陸翰林的未婚妻?不是夏侯先生家嗎?霍蓮竟然敢如此癲狂?」
雖然不關注這些兒女事,但鑑於夏侯先生的地位常被人談論,他也聽到過。
夏侯先生雖然只是太學的博士,但也是皇帝的老師,對老師不敬,就是對皇帝不敬。
霍蓮雖然殘暴,但並不是個傻子,會去真惹怒皇帝。
聽到他問這個,官員們的神情更意味深長了。
「這個啊,說起來就更不好說了….」
「夏侯先生的確很想讓陸翰林當女婿,無奈陸翰林家中有糟糠妻。」
「別瞎說,夏侯先生或許不知道。」
「收了這個弟子這麼久了,當老師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還牽扯了夏侯先生,真是亂七八糟,劉宴皺眉,也沒興趣再聽這閒言碎語議論,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離開大朝殿之前,劉宴再回頭看了眼,見霍蓮已經從殿前站起來,一副既然不上朝,他就不跪了的樣子。
是,他這跪本不是跪給皇帝看的,是跪給朝官們看的。
讓朝官們看到是他霍蓮有罪,胡作非為,桀驁不馴,飛揚跋扈。
劉宴收回視線不再看這荒唐人,荒唐事,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也有要關注的人。
回到大理寺,讓書吏們去查問這件事整理好彈劾初稿,再處理大理寺的日常事務,正忙碌着,貼身隨從急急走進來。
「大人,不好了。」他低聲說。
劉宴手中筆墨不停,嗯了聲:「什麼?」
隨從再上前一步壓低聲音:「七星小姐不在玲瓏坊了。」
劉宴手中的筆一頓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