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露的視線落在了雲月盒子上,半月隱在雲中,越看這圖案,白止露越覺得自己被吸引住了。
「老祖宗,我把這盒子給你收起來吧?」白止露上前想拿起雲月盒子。
老家主擺了擺手,止住了白止露的動作:「這盒子的事你就別管了,你去看看白霜那邊,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回來向我匯報。」
白止露手伸了一半,只得怏怏的收了回來:「那我去白霜哥那裏看看去。」
「去吧。」老家主抬眼暼了白止露一眼,見白止露一臉乖巧,他點了點頭又低頭繼續摸索着雲月盒子。
白止露臨走的時候,視線暼了一眼被老家主珍而又珍的盒子,眼中興意盎然。
「太后娘娘。」白霜站在廊下,腰背微微彎曲恭敬的看着冬臨,他眼角瞄到了冬臨手中的筆記,便又說道,「恭喜太后娘娘得償所願,拿到了楚無極的筆記。」
冬臨啪的一聲合上了筆記本,視線便往白霜這般望了過來。
白霜蹙了蹙眉頭,下一秒他屈膝跪在了地上,對着冬臨行了跪拜大禮:「白霜知錯了,請太后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繞了白霜這次。」
冬臨冷笑一聲,眸子裏的光好似要結冰了一般:「你別拿皇上壓我!皇上知道你對我下毒手麼?!」
白霜只能默不作聲。
白霜不說話。冬臨便這麼冷冷的看着他,同樣沉默着不說話。白霜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額頭磕在手背上。他保持這個叩拜姿勢已經很久了。耳邊忽然傳來翻書的聲音,白霜稍稍歪了下頭往過去,冬臨竟然又翻開了楚無極的筆記看了起來。
「太后娘娘……」白霜深吸了一口氣,又說道:「太后娘娘一直呆在白家不走,是為了等我回來麼?」
冬臨卻好似根本沒聽到白霜說的話一般。
白霜繼續說道:「若是太后想要回那雲月盒子,那恕白霜無法從命了。」
「我知道,那盒子既然落入你的手中。想要你還回來堪比登天。」冬臨將視線從筆記上轉出來,落在了白霜的頭上,「況且你雖下蠱傷我。可我暫時卻不想要你這條命。」
白霜連忙謝恩,緊接着又說道:「若是太后有什麼需要白霜替您做,您只管開口。」
冬臨聽了這話,臉上才露出一抹笑意:「我在白家等了這麼久。為的就是你這句話。」
「能為太后效力。白霜是萬死不辭。」
「虛的話就不必說了。」冬臨暼了白霜一眼,眼神中滿滿都是嘲諷。
就在這時,院門處又傳來聲音,冬臨抬眼瞧去,一身粉色紗裙的白止露走了進來,她一臉笑意娉娉婷婷,整個人如出水芙蓉一般甚是好看。
「止露。」冬臨衝着白止露露出個明媚的笑容,對着她招了招手。
白止露加快步伐走向了冬臨。嘴裏還笑鬧着說道:「太后娘娘,止露幫你把白霜找回來了。你還滿意嘛?」
「滿意,止露真是個好孩子。」冬臨望向白止露的眼睛裏閃着亮光,一臉的讚賞。
「那可不。」白止露臉上閃過一抹得意,她微微仰着下巴,「您瞧,我這剛回來就來看您了。」
「快,給止露姑娘拿個椅子來。」冬臨衝着站立在一側的丫鬟吩咐道。立時便又丫鬟端了椅子過來,讓白止露坐下。
跪伏在地上的白霜這時已經直起了腰,他疑惑的看着冬臨和白止露,這兩人何時感情這麼好了?
白止露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霜,不自然的顰了顰眉:「還真不習慣看白霜哥跪在眼前……」
「起來吧。」冬臨朝着白霜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抹厭煩「你的事咱們晚點再說,我跟止露姑娘有些話要聊,你就別在這裏礙眼了。」
白霜聞言點了點頭,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出來,轉身往院子門外走去。
白霜剛走出院子,就有小丫鬟走了過來:「白霜公子。」
白霜回過頭,那小丫鬟衝着白霜笑了笑,一臉和煦:「太后讓你晚間過來一起用晚膳。」
聽了這話白霜愣了一下,料想是太后要囑咐事情讓自己辦,只得點了點頭:「勞煩回稟太后一聲,我定然會來的。」
藤城,月滿大江。
一艘烏篷船停在江水中央,船身隨着夜風和着水波輕輕晃動着。
船上沒有燭光,皎潔的月光照在船板上,一個穿着青衣頭戴白玉發冠的男子正坐在船板上夜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面上的魚漂終於動了一下,男子忙扯起魚線,借着明亮的月光,一條鯉魚撲棱着躍出水面。
「好大的鯉子!」
男人剛扯上魚來,船艙里便傳出了動靜。
「主子,咱們等的人來了。」這聲音低沉,隨後一個渾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從烏篷船艙鑽了出來,他站在釣魚男子的身邊,伸手指了指江岸,「那裏有燭光,看着是個女人的身形。」
「划船過去。」帶着白玉發冠的男人將魚鈎從鯉魚嘴裏摘了下來,隨後手一揚,鯉魚又躍入江中。
「又沒夜宵吃了。」斗篷男看着遠去的鯉魚嘆了口氣,他摘下了帽兜露出了臉來,正是消失好久的年達。
天空中有烏雲過境,月光瞬間便被遮擋住了,等月亮再次露出臉的時候,烏篷船已經行到了江岸。
岸邊立着一個提着八角宮燈的女子,細看去。正是一直伺候在蘇莫心身邊的丫鬟茶梅。
茶梅此刻一臉急色,看到烏篷船靠了岸她便立時走了過去:「皇上,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怎麼又出來了!」
帶白玉發冠的男人呢下了船,月光照亮了他的側臉,這人竟然是大家都以為已經死去的江嵐。
「說了不要再叫我皇上了。」江嵐看向冬梅,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裏帶着點點無奈的光,「你隨年達一起,叫我主子就行了。」
茶梅遲疑了一下,隨即開說道:「少主子……」
江嵐彎起嘴角笑了笑:「倒是我忘了。你有自己的主子。」
茶梅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隨後又說道:「就是太后讓我來叫皇……」茶梅頓了頓,立時改了口:「是主子讓我來找少主子。這裏是藤城地界,畢竟危險,再者主子也擔心少主子的身體。」
江嵐點了點頭,沒說別的。
「我們在等人呢。」一旁的年達伸手接過茶梅手裏的八角宮燈。吹滅了宮燈中的燭火。又左右望了一眼,確定周圍沒有人,「你這宮燈太惹眼了。」
「你們是在等那個藤王府的管事?」
年達點了點頭。
茶梅嘆了口氣:「這種事交給我吧,你還是跟少主子快回去吧。」
年頭聽茶梅這麼說,臉上閃過一抹遲疑,隨後便扭頭看向了江嵐。
江嵐嘴角微微揚起,笑容暖暖的:「也好,母親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我和年達這就走吧。」
年達和江嵐轉身又上了船,一陣江風吹來。水波蕩漾。年達支起船槳,順着風划起船來。
烏篷船緩緩離開了江岸,往下遊蕩去。留下茶梅一個人守在江岸上,茶梅功夫好,倒不用擔心她什麼。
船離開岸邊一段距離後,年達轉過頭看向江嵐:「主子,這藤王府的線真要交給她麼?」
「她想要,便先給她吧。」江嵐臉上是雲淡風輕的無所謂,「反正最後終歸是要回到我們手裏的。」
「可皇太后……」年達話說了一半,立馬改口道,「可是夫人最近對咱們做的事處處掣肘,奴才實在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幫主子,還是在拖後腿。」
「京城傳來的消息,蘇夫人被蘇雲生氣死,蘇大人在其夫人靈堂前自縊,母親忽然間喪父喪母,她這陣子心裏不痛快。」江嵐嘆了口氣,他抬頭看向天空的月亮,眼神空明澄淨,「這歸結到底,也是我的錯。年達,我這輩子做錯了好多事,可到了最後,我想做對一次。」
「奴才知道主子您難……」年達眼圈微紅,低着頭手裏不住的划着船槳。
「我有什麼難,我受的那點點苦跟別人比起來算得了什麼,我是最不負責任的皇上了……」
「主子是為了楚姑娘,若不是楚姑娘被人換了魂,主子也不會一直按兵不動,眼睜睜被人逼了宮,跌下了龍椅,蘇家也不會遭遇這等慘事……」
「我將楚衡帶回京城的時候,就答應過要保護她,是我做的不好。」江嵐嘆了口氣,竟回頭拿起魚鈎又準備釣起魚來。
「奴才是為主子不值當。」年達回頭看向江嵐,他眼中全是糾結,「主子為了楚衡犧牲了那麼多,求的無非是個美滿姻緣,可楚衡她寧願跟辛族王室糾纏,也不願隨着主子遠走雙飛,主子那麼多次想帶她走,她都……」
「楚衡也是為我好,她擔心我會受到別的傷害。」
「她就是不信任皇上。」年達似乎真動了氣,手裏的船槳劃的飛快:「當年楚無極的預言還真是不錯,楚姑娘跟皇上,真是……」
年達話說到這裏他也曉得自己說多了,忙閉上了嘴巴。
江嵐沉默着扯魚餌,拋鈎,同樣的一言不發。
好半天之後,年達回頭看向江嵐:「主子?」
江嵐嘆了口氣:「我現在不想再關注楚衡的事了,我只想彌補我以前給這個國家和百姓造成的傷害。」
江嵐手掌牢牢的握着魚竿,視線一直落在水面上,語氣平緩,「姬城心性不正,他能眼睛都不眨的掘開江堤淹沒百姓農田,這種人掌權,百姓必將活與地獄之中。」
年達見江嵐並未生氣,也舒了一口氣:「主子說的是,我們定然能將姬城從皇位上拉下了的。」
辛族草原,澤沖草場。
姬城已經在這草場中逗留了將近一個月了,咒血的中毒反應在他身上漸漸淡了下去,這會他已經可以演武練劍了。
「吃飯了。」知月端着食物托盤走進了姬城的帳子,這幾日蘇雲生因為有事外出,姬城的吃食都是知月照顧着的。
「這是兔子肉麼?」姬城夾了口肉,味道爽口鮮嫩,並不像整日吃的牛羊肉。
「昨兒晚上閒着無事,便去打了個獵。」知月送完吃的也不走,就在離姬城桌子不遠的地方站着。
姬城知道知月是想問自己蘇雲生什麼時候回來,他放下筷子抬頭看向知月:「你放心,不過三五日的功夫蘇雲生就會回來了,他這趟任務只是普通的偵查,並沒什麼危險的。」
「我相信他,他不會有事。」知月點了點頭,卻依舊佇立在那,並沒有轉身離開。
往日知月送完吃食都是立刻離開的,今天的反常,倒是讓姬城忍不住抬頭多看了兩眼。
「你還有什麼事麼?」
知月深吸了口氣,好似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邁步走到姬城對面,雙目灼灼的看着姬城:「我知道,你對雲生來說並不只是簡單的朋友,他將你看的比他自己的命還重。」
姬城聽了這話,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只得等着知月的下文。
「雲生同我說過,他有個主子,那人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將他從深淵中拉了出來,他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
姬城放下筷子,黑亮的眸子望向知月:「你猜的對,蘇雲生與我是過命的交情,他是我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
「那你定然是拿他當兄弟的。」
「這是自然。」
知月聞言嘴角上揚,眼中迸出了亮光:「你也希望你的兄弟過的幸福是不是?」
姬城點了點頭,他知道知月一直想隨蘇雲生回漢族,可蘇雲生不想帶她走的事,便猜測知月說這些,想讓自己幫他勸蘇雲生。
「你和蘇雲生的事,我看在眼裏,你是個好姑娘,蘇雲生也的確很愛你。可是……」姬城頓了頓,又說道,「蘇雲生怎麼想怎麼做,我卻做不了他的主,畢竟這是他的私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