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水囊里的水,都不多了。
雲逸嘆氣,「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雲逸仙君會為了一口水喝發愁,我算是明白什麼叫世間無常了。」
這未嘗不是一種修行。
雲逸心裏,倒還算開朗。
路邊,有個小女孩,蹲在路上數螞蟻。
唐時錦覺得可愛。
便從馬背上躍下。
「小妹妹,數清楚了嗎,多少只?」唐時錦蹲着問。
「十五隻。」小女孩說。
唐時錦微笑,「大家都去取水了,你怎麼不去?」
「我爹娘去了,我在這看着攤子。」小女孩抬頭看了眼唐時錦,「你是誰呀?」
「我是唐時錦,他們都去哪裏取水呀?」
小女孩不說話。
隻眼睛盯着賣糖葫蘆的攤位。
唐時錦偏頭看去,「想吃糖葫蘆?」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藏不住。
唐時錦笑嘻嘻的,「我請你吃啊。」
她只是伸出手,蕭宴便從對面的攤位上,取下一串糖葫蘆,再留了個碎銀子在攤子上,走過來將糖葫蘆交到唐時錦手中。
糖葫蘆的香甜,一下子就俘獲了小女孩的好感。
等小女孩吃的高興,唐時錦又問,「小妹妹,我們帶的水也喝完了,又累又渴,聽他們說可以取水,你能告訴我在哪麼?」
「陳家,月兒溝。」
小女孩吐出兩個字,就拿着糖葫蘆跑了。
唐時錦起身,臉色有點凝重,眉心微皺。
「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麼?」岑南舟看她這表情,習慣性的預感不妙。
唐時錦搖頭,「阿宴,我是不是不討小孩子喜歡啊?」
岑南舟:
突然撒嬌?
蕭宴揉了揉她的腦袋,又牽着她的手,「沒有。」
蕭世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秀什麼恩愛啊。
再找不到水源,都得渴死。
唐時錦撇撇嘴,「小女孩應該是說月兒溝有水源,陳家發現的。」
蕭宴開口,「去月兒溝看看。」
唐時錦點頭。
正有此意。
「那邊。」雲逸抬手指了個方向。
「仙君怎麼知道?」蕭洵好奇。
雲逸說,「百年前就叫月兒溝。」
蕭世子愕然,百年前?
雲逸仙君真百歲老人了啊?
而且,他怎麼知道,河西有月兒溝?
雲逸看起來,好像很熟悉河西的樣子。
唐時錦等人來的時候,排隊取水的人,猶如長龍,看不到頭。
這也不好插隊啊。
做個有素質的人,老實排隊吧。
於是乎,唐時錦幾人,就排在了隊伍最末端。
「月兒溝,原本是條溪流,水是從山裏流出來的山泉水,百年不曾乾涸過。」
期間,雲逸閒聊般跟她們說起這月兒溝,「沒想到不僅城外的河幹了,就連月兒溝,也幹了,看來乾旱確實嚴重。」
「不嚴重皇叔也不會親自來。」蕭洵說。
雲逸點頭,壓低聲音對蕭宴說,「你是個好君上。」
這話蕭宴沒接。
望着這些百姓,蕭宴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對河西確實熟悉。」唐時錦說。
雲逸笑笑。
只是笑容中,多了一絲苦澀。
河西,曾是他的家鄉啊。
「今年的乾旱確實嚴重,往年即便天地幹了,這裏和大河都不會幹,可是今年,乾的是一滴水都沒有啊。」排在他們前頭的漢子大概是聽到雲逸的聲音,回頭插了句嘴,結果一看。
不得了。
這幾個人怎麼白白淨淨的呢?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那漢子一目了然。
河西就沒有這麼白淨的人。
本地人那都是皮膚黝黑,嘴唇乾裂,穿的麻布草鞋,哪像這幾位,穿的這是綾羅綢緞吧?
蕭世子一笑,「我們是外地來的,路過河西,想來討口水喝。」
漢子臉上都是曬傷過的痕跡,皮膚黑黃,但人看着忠厚老實,「那你們真是趕上好時候了,陳員外家剛好挖掘出這處水源,有了這些水,多少人就不用渴死了。」
「這麼說確實是功德無量。」唐時錦道。
隊伍前行了些,漢子也就不跟他們閒聊了。
雲逸悄悄傳音,「小師妹,其實我施點術法,就能弄來水,可以不用來這排隊的。」
唐時錦回他,「以仙術坐享其成,可不是修行之道。」
雲逸摸了摸鼻頭,「小師妹說的是,受教了。」
眼下不是他們能弄來水,而是要想辦法解決河西百姓的飲水問題。
「都別擠,別着急,都能取到水,排好隊,這次的水源,尚算充足,大夥別着急啊。」
最前頭,有人高喊。
唐時錦瞧着,「那應該就是陳家人。」
這陳家開鑿水源,乃大善舉。
等了莫約半個時辰,前面的百姓,皆領到水,高高興興的離開。
終於輪到唐時錦幾人。
彼時,取到水的百姓走的差不多了。
蕭洵遞上水囊,「可以給我裝滿嗎?」
負責裝水的,是陳府的家奴。
瞧見個小水囊,個個一臉狐疑。
這么小的水囊,能裝多少點水?
陳員外上前,「幾位是一起的吧?你們這個水囊太小了,如今河西缺水,你們應該拿個大點的器皿來。」
唐時錦感受到了此人的善心,「這位想必就是陳員外吧,那不如,請把我們的水囊一起裝滿,謝過了。」
陳員外擺手,「客氣了,給他們裝滿。」
「是。」
蕭洵立馬將幾人的水囊收集起來,交給家奴裝水。
陳員外則打量着唐時錦幾人,沒辦法,外在形象太過出眾。
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尤其幾位男士,個個帥氣。
唐時錦則像是幾人中的團寵。
「幾位,是外來人吧?」陳員外問道。
蕭宴語氣沉穩,多了絲敬佩,「河西缺水,員外開鑿的水源,卻能分給全城百姓,此善心善舉,應當褒獎。」
陳員外擺擺手,「嗐,什麼褒獎不褒獎的,如今河西艱難,都是些街坊鄰居,鄉里鄉親的,我陳家尚有些人力,找到這處水源,世道艱難,理應分大家一口水喝。」
蕭宴頷首,「員外乃善人也。」
「我看公子氣度不凡,若只是路過河西,裝滿水囊,就請速速離開的好,別再這裏逗留,河西不養人了。」
以前河西的水土,也是養人的。
陳員外感嘆。
頓了頓,陳員外又說,「對了,也別再往北了,聽說那邊的乾旱,比河西還嚴重些,沒有水源,這路可不好走啊。」
如此貼心提醒。
陳員外的確面善。
「河西官府,可有為百姓尋找水源?」蕭宴似是隨口問了句。
「尋了,只是如今四處乾旱,這水源,着實難尋啊。」陳員外嘆道。
「雲家呢?」雲逸忽然問。
陳員外微愣,「公子還知道雲家?」
雲逸意味深長的瞥了眼陳員外手中的拐杖,「員外這根拐杖,是崑山神木的吧。」
陳員外訝異,「你怎麼知道?」
「我有幸在雲家見過。」雲逸隨口瞎掰。
卻也不完全是瞎掰,他知道,這根神木,是雲家的。
只聽陳員外嘆了聲,「這確實是崑山神木,這位公子好眼力,這處水源,便是靠着這神木找到的。」
蕭洵挑眉,「拐杖還有這麼神奇的作用呢?」
「崑山神木,非一般的木頭,傳聞此木堅韌異常,可千年不腐,帶在身上,還能辟邪長壽。」唐時錦從旁解釋,「傳說這神木,還能使枯木逢春。」
「姑娘懂的多啊。」陳員外感懷道,「這神木,是雲家老太爺送給我的。」
將此神木插於地下,若地下有水源,神木則能開出花來。
「老爺,水裝滿了。」家奴說。
蕭洵收好水囊,「多謝了。」
陳員外找到的這處水源,應該是山體裏流出的水。
但這並不能徹底解決河西缺水的問題。
「阿宴,明天有雨,不妨等下過雨再走吧。」唐時錦商議。
蕭宴與她心意相通,唇角帶了一絲笑,「好。」
「下雨?」陳員外好奇,「河西已經連續數月沒有下過雨了,姑娘怎知會下雨?」
唐時錦微笑,「因為,我會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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