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張愛英走的卻並不完全放心。
不是不放心這兩人,而是不放心整個環境。
說到底,在縣城那是蘇縣令治下,他們跟蘇縣令跟何家交好,基本就能在縣城平安無虞,沒誰能來找他們的麻煩。可到了府城就不一樣了。府城居,大不易。這裏龍蛇混雜,他們還不是本地人,又沒什麼過硬的背景,晚桂坊還在之前就跟天香苑算是打過擂台——雖然沒有當面鑼對面鼓扯出來鬧,但當事人哪有不清楚的?中間還牽扯到陳家隨便哪一個想一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也不是張愛英遇事總往壞處想,主要現在這世界這環境確實不好,尤其對商人來說,士農工商的封建社會中,沒有足夠硬的後台沒有八面玲瓏的本事,做商人也未必就比農人好到哪裏去。再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管那些困難會不會真的出現什麼時候出現,肯定都得先做好準備,對張愛英來說,那就是先護住人。得把這一點跟店裏兩個掌事人說清楚,真要遇到什麼緊急情況,店鋪也好貨品也好,什麼財物都不那麼重要,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一切都洗白了,想重來都沒機會。
儘管在這一趟府城之行之前,她就已經在家對招娣等人三令五申說過這個以人為本的原則,但重要的事情重複多少遍都不為過。
或許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人來說,人命如草芥,
很多普通小老百姓的命真的不值錢,但是張愛英卻沒法認同這一點。在很多方面她都可以認同這個封建世界,適者生存,她也只有認同和適應這個世界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但這並不代表連這樣為人的基本認知也要改變,哪怕重來一世,她也不會忘記自己上輩子那些為人的基本原則。她改變不了這世道也改變不了外面那些人的認知,但是在自己眼前的,能由自己負責的,她就不能裝作跟這個世界渾然一樣。
所以到了府城,開店過程中她也反覆強調了,走之前再說一遍,也是主要說給古掌柜聽的——就跟21世紀很多高級打工人也就是所謂高管會比資本家還資本家一樣,這個世界的很多管事比主子還不做人,明明都是一樣的打工,一些管事啊掌柜的卻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平時就只會拼命壓榨底下的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的地位。張愛英還不太了解古娘子的為人處事,不希望她是那種極力壓榨底下的人來老闆面前邀功的人,所以能提點的也要早早說明。
張愛英心事重重回到陵陽縣,面上沒帶出來,只是暗暗下定決心,既然決定了要走出去,還是要早早準備在府城買房安家,不然他們作為東家在縣裏,府城那邊的晚桂坊就成了一塊飛地,一旦出事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別的什麼都好說,招娣在那裏就讓人沒法不掛心
——放個自己人在那邊盯着當然很好,可那也是嫡親的外甥女,關係親近感情也好,真要出事了別說對汪順和喬有金不能交代,張愛英都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娘,你看看,這是店裏這兩個月的流水。」
她不說,姜琬卻不是就看不出來,這不,在婆婆回來兩天後,就把縣城晚桂坊的賬本都拿了過來。
除此之外,她還拿了更多東西過來,直接給張愛英來了一場大盤賬。
「這是怎麼了?」張愛英先還沒明白,「這些你看着就是,等府城那邊的賬目出來,到時候還得你盯着,你心裏有數就行,不用拿到我這裏來。」
其實,要不是府城那邊還有不確定因素,這趟本來該把姜琬也帶上的,說白了,家裏包括晚桂坊在內的一切生意,琬姐兒才是那個方方面面都清楚明白的管理者,擱現代那得叫ceo,哪有不讓ceo了解具體情況的。
「不是,娘,你看看呢?我覺得啊,咱家現在這個情況,要是在府城買房的話,也不是不行,湊一湊還是有的。」
姜琬也不繞彎子,直接就把打算說了出來。
「真的?」張愛英心裏其實也有個大概的數,但是她就是還沒完全下定主意,主要也是府城的房價太高了,哪個世界都是這個道理,越是繁華的地方,那房價就越貴。偏偏他們還想一步到位,直接買房,那花費必然很高。
若是一般人,把錢湊去買
房也就買了,可問題是他們還要做生意,手裏得有一定的現金流才行,真要把錢都拿出去買了房子,到時候安置是安置了,可做生意這種事兒又說不準,萬一遇到什麼需要用錢拿不出來,那可就算完了。
當然,也是還有個辦法的,那就是把縣城的房子賣了,就是他們現在住的這一套,賣了房,手裏也能多筆錢,到時候周轉資金也差不多足夠備用了。
可張愛英光是這麼想想就覺得不舍,說到底,她就算沒那麼安土重遷,也還是比較重視故居的。
別的不說,板橋村那老家弄得那麼好,現在他們早都走出來了,別說賣,平時都不讓人去住的。原來劉家姐弟還住裏面,自打柳家的房子蓋好後,他們就搬了出來,不過張愛英也給了他們一把鎖,主要這麼幾年相處下來為人處事都了解也信得過,像清明年節這樣的日子,他們還是要回鄉的,劉家姐弟就能提前給他們把房屋院子都給掃撒乾淨,讓他們回去也能住得舒服。而除此之外,別人就是想偷偷溜進去都不行,誰能想到,就那麼個鄉下院子,張愛英都在系統買了全套的安保設備給裝上。他們出來這兩年,那院子有多少人眼饞,想要進去順點東西實在不成偷兩株花苗也成啊,可只見作繭自縛倒霉的,可沒一個人真正成功進去的。
從這就能看出,張愛英對於自己的地盤是有一種固執的
堅持的。就他們現在住的這院子,如果沒買下來,張愛英說走就走了,這都買下來住了一年了,說久也不久,但要再賣出去,她就不舍。
而且從實際來說,他們在縣城還是得有個落腳地的,這房自然是能不賣就不賣。
退一萬步,要是為了去府城買房就得把縣城的房子賣了,張愛英心裏也挺不得勁兒的,感覺就像猴子掰苞谷。所以,還是得一步一腳印,縣城是他們的基礎,得夯實了再說,賣房這打算提也別提。
這些想法,她跟姜琬還是有默契的,但這時候琬姐兒還這麼提難道是她從姜家那邊借錢了?
一生起這念頭,張愛英心裏更不好受了。忍不住反思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表現太明顯了?這都把孩子逼得這麼想法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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