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湖邊長街,商鋪並排立在一側,擺攤兒的全背對着湖水。
有攤主罵罵咧咧的,「一個攤位收我一百小泉,老子一晚上能掙多少錢?去他娘的,再不來了。」
劉赤亭也是近幾日才知道,瀛洲管白泉叫小泉,紫泉便是大泉,青泉還叫青泉。
至今劉赤亭都沒明白,為什麼要把錢幣叫做「泉」。
逛了一圈兒,劉赤亭卻沒發現有什麼好買的東西。現如今倒是兜兒里有錢,杜柏詢隨身攜帶的法寶便有好幾樣,泉兒加起來得有個十幾枚紫泉了。只是他根本就瞧不出東西的好賴,生怕被坑。
走了幾步,他試探問道:「玄陽,你是靈獸,連老王八蛋都看不出來你是個什麼東西,你有沒有能瞧出這些物件兒奇異之處的本事?」
玄陽並無跟在身後,此刻在遠處一片山林之中呢。但聽見這話,他還是略顯不悅,「主人,問歸問,罵街可不成。」
劉赤亭乾笑一聲,心說你學這個倒是快。
其實劉赤亭一直很好奇的,玄陽與赤翎相比,玄陽要聰明很多。不是頭腦聰明,而是玄陽好像一開始就懂得人的生活習性,以及很早就會說人話。
於是劉赤亭便打量着湖邊小攤,一邊心中問道:「你對那個仙子姐姐有印象嗎?」
玄陽當然明白,說的是星宮那個仙子姐姐。
他還真就想了想,結果還是一句:「不曉得,想不起來,就是覺得她很親切。」
劉赤亭嘴角一抽,心說仙子姐姐化成石像一千餘年,把你捧在手心一千多嗯?
想到此處,劉赤亭突然感覺自己發現個什麼大秘密!
赤翎是那時候才破殼而出的,可玄陽是從石像裏面走出來的啊!仙子姐姐化成石像千年,且不是說玄陽也是個千歲老怪物?
結果此時,玄陽又是一聲:「主人,你想事情的時候把心聲收着點,不然我聽得到。女主人跟我還有赤翎與男主人簽的契約可不是奴僕契約。」
劉赤亭乾笑一聲,下次心聲小點兒。
算了,管那麼多作甚,即便是千歲老怪物,玄陽又不會對我不利。
說者無心,玄陽卻聽見了心裏。
他是覺得一直有一段模糊記憶,就是死活想不起來。隱約之中,他感覺他從前有幾個關係十分不錯的朋友,可越使勁兒想,越是一團亂麻。
此時劉赤亭正好兒路過一處小攤,本來只是隨意掃了一眼,都走過去一步了。可他一步之後,卻猛地回頭,眼睛直愣愣看向方才小攤兒。
破包袱皮上擺着幾樣東西,其中有一塊兒暗紅色石頭,劉赤亭那是越看越眼熟。
擺攤之人是個絡腮鬍漢子,見少年眼珠子都瞪直了,嘴角頓時挑起。
生意來了!就是不知道這小子瞧上什麼了,穿着一身白衣,腰間懸掛的酒葫蘆定然不是凡物,這不得好好掙他一筆?
「小道友,瞧上什麼了?我拿給你看看?」
劉赤亭一笑,緩緩蹲下,拿起一根青玉笛子,笑問道:「這東西是什麼材質?」
漢子一聽,猛地一拍大腿:「哎呀!道友好眼光,這笛子乃是我在生洲所得,忘情川那位掌門便有一支,乃是青神玉所制,以此笛子吹奏,可安人心神,有養魂之效啊!」
劉赤亭心中呵呵一聲,你就吹吧。
「青什麼玉?」
漢子連忙說道:「青神玉呀!就是有點兒可惜,這支笛子受損嚴重,否則也不會被我拿到手了。」
劉赤亭一笑,伸手拿起了邊上一枚玄鐵塊兒,漫不經心道:「給個實價。」
漢子一笑,「一枚大泉,童叟無欺。」
劉赤亭撇撇嘴,放下玄鐵,又拿起另外一樣東西看了起來。
「一枚小泉。」
說罷,伸手拿起了那塊兒暗紅石塊兒。
就在他的手接觸到石塊兒的一瞬間,體內劍氣竟是翻湧了起來,胸前玉筆久違地散發一陣熾熱氣息,直發燙。
玄陽本來懶洋洋躺着,也在這一瞬間,眼珠子瞪得老大了。
「主人,這是星石啊!快買下,趕緊買下。」
星石?此二字一出,劉赤亭總算是想起來這是什麼了。
六座陽宮之中各有一塊兒石頭,胡瀟瀟將石頭全偷了出來,搞得辛辛苦苦埋了的六道甲冑全爬起來了。
而此時,攤主怔怔望着劉赤亭,咋舌道:「道友,砍價砍對半兒我都能接受,你這你這一刀給我劈腳後跟上,怕是不合適吧?」
劉赤亭笑盈盈放下星石,淡然道:「把這個搭上。」
漢子瞬間拉下臉,擺手道:「算了算了,你這生意我做不成。」
劉赤亭也沒說話,拍了拍手,起身就打算走了。
眼瞅着人就走了,大髯漢子無奈道:「好好好,一枚就一枚,只是這塊兒石頭,怎麼都得給個仨瓜倆棗的吧?十枚小泉如何?」
劉赤亭轉身過來,丟下一枚青泉十枚白泉,將兩樣東西收了起來,這才問道:「那個石頭哪兒來的,顏色不錯,我想給我喜歡的姑娘車一串珠子,你還有嗎?」
漢子乾笑一聲,想了許久,這才扭扭捏捏道:「在生洲海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這可稀罕啊!」
劉赤亭無奈道:「你就告訴我哪兒撿的吧!」
漢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生洲西海有個地方,海底常年有火山噴發,那邊上尋到的,但我也就瞧見了這麼一塊兒。」
劉赤亭又取出一枚白泉,笑道:「謝了。」
說罷,劉赤亭扭頭兒就走,越走越快。
攤主見少年遠去,咧嘴一笑,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這少年,道行淺了呀!砍什麼腳後跟,砍腳指頭嘛!
他伸手探入袖中,笑盈盈取出一支笛子,與方才那個,一模一樣。
「沒想到路邊兒撿來的石頭都能賣錢,血賺九百小泉啊!這世道,生意真好做。」
劉赤亭已經將那枚星石裝入酒葫蘆中,此地不敢久留,帶上玄陽便撒丫子狂奔,一路去往碧游山。
跑得慢了容易丟命,有些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只是只是現在提了也白提。
霍山那趟有兩位前輩代我而死,即便我都不知道那兩位前輩長什麼模樣,但事我會一直記着,將來若有一日,我有本事報仇了,那這些事情我會連本帶利,通通還回去!
有兩個名字劉赤亭一直記着,苦竹、鍾離寂道。
但他不知道,那位袒胸露乳頭扎髽髻的漢子還有個綽號,叫做漢鍾離。因為早在漢時,他便已經頗有名聲了,那才是個實實在在的千年老怪物。
霍山之上,那兩位元嬰修為的老前輩都落了個身死下場,我劉赤亭至今尚未化炁,想了也是白想。
況且仙子姐姐早就說過,當年謀害星宮的人她也不知道是誰,這些事情還是得小心再小心。
一連跑了三日,照輿圖來看,已經到了硯山地界,劉赤亭這才鬆了一口氣。
此刻烈日正酣,正好有處山澗潭水,瞧着極其清澈。他本想一頭栽下去,洗個澡再說呢。未曾想剛要起身,便瞧見山澗上方,有個人鬼鬼祟祟的。
再一低頭,潭水之中幾個女子正在嬉鬧
劉赤亭一陣後怕,還好沒下去,否則八張嘴都說不清了。
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劉赤亭自言自語道:「那麼問題來了,管還是不管?」
人家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這短短三個月,被咬了兩次了。
玄陽嘀咕一聲:「要是吼一嗓子都沾上一身味兒,那主人你就不適合當俠客。」
劉赤亭一笑,「說的是啊?那咱,學學季長命?」
玄陽一愣,「怎麼學?」
劉赤亭咧嘴一笑,換上一身粗布衣裳,取出早就買好的竹簍與短鋤,先落在了山澗上方。
是一襲灰衣藏在草叢裏,頭上戴着野草編制的帽子,一雙眼睛直愣愣盯着下方,是不是伸手蹭一下鼻子,手背鮮紅。
劉赤亭嘴角抽搐,心說你堂堂化炁修士,真他娘不要臉啊!看得這麼認真,連我站你身後了都不知道。
劉赤亭往前走了幾步,身邊年輕人還是沒發現自己
他乾脆扯開了嗓門兒,大喊一聲:「哎呦喂,哪個天殺的挖這麼大一個坑啊?流鼻血那位上仙,你趴懸崖邊上看什麼呢?幫幫我成嗎?」
聲音在山澗遊蕩,過去一息,下方潭水之中數聲尖叫齊發,年輕人一把扯下頭上草帽,轉過頭望向劉赤亭,一臉懵。
劉赤亭一臉憤恨,「我說你見死不救呢,原來是偷看仙子洗澡?你可真不要臉啊!」
此時此刻,年輕人才略微回神,他盯着劉赤亭,心說我招你惹你了?
不對!跑路要緊!
劉赤亭嘴角一挑,這會兒你還跑個屁?
果不其然,幾道濕漉漉的身影先後飛來,將年輕人死死圍住。
其中一位女子冷眼望着那人,「阮師弟,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吧?真不怕我們把你拽回碧游山找你大哥?」
劉赤亭打算扭頭兒離開呢,結果身後那年輕男子突然一句:「師姐們,誤會啊!我我是那種人嗎?是那小子偷看你們,被我發現了,惡人先告狀啊!」
劉赤亭呵呵一笑,轉身往自個兒鼻子指了指。
「我可沒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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