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域,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一個說不出名字的小國。
五百人的小國,一千人的小國,稍微有點勢力的都敢自稱自己的部族是一個國,顏白不這麼認為,他認為就是部族。
顏白執拗地覺得應該是胡風翻譯的問題,他把部族翻譯成了國。
可矢小夜卻說胡風沒有說錯,他說在一個格爾木附近密密麻麻地分佈着三十多個小國家,遇到吐蕃人他們稱臣,遇到唐人他們稱臣,遇到吐谷渾他們也稱臣。
一旦發生戰爭,哪方強他們就是哪方的人。
(格爾木位於柴達木盆地,因為崑崙山積雪融化,這裏的水資源很豐富,所以部族很多,還有個準噶爾盆地,那裏綠洲多,部族也多,小國也很多,但都是不知名的小國。)
在青海湖附近待了七天,顏白覺得自己要離開了,再不離開吐谷渾的人就要來了。
這些日子已經有斥候看到遠處有黑點在移動,那應該就是吐谷渾的斥候,看着簡單粗暴的地圖,顏白往地圖上一指。
大唐肅州就是這次顏白要去的地方。
去大唐肅州最近的路就是走祁連山的一處山隘,這是最近的路程,就可以直接從青海進入河西走廊到達張掖。
這條路吐谷渾走的次數多,粟特人走得也比較多,各種盜匪也很多,他們佔山為王,常年盤旋在此。
這是當年張騫進入河西走廊的路,這埡口叫扁都口,是唯一穿越祁連山北上張掖的通道。
吐谷渾是先前走得多,因為隋朝亂了以後,整個中原都在打仗,沒有人管他們了,吐谷渾就是從這裏出兵搶掠。
吐谷渾伏允不僅收復全部被隋朝設郡的土地,還攻打隋朝河右,他們就是從扁都口這裏出動騎兵,劫掠商隊,和屠殺張掖的百姓。
粟特人走的多是因為他們從沙洲開始並沒有直接去玉門關,而是繞路走。
一邊做西域牧民的生意,一邊從扁都口進入大唐境內,直達甘州,然後把貨物售賣到長安,走這條路,他們就不經過玉門關,不經過肅州。
這樣就少交兩個關隘的稅款。
他們就能多賺一筆錢。
顏白這次從這裏走也是為了賺錢,那些盤踞在路途中的盜匪馬匪自然就成了顏白髮財的對象,殺別的人顏白還有些心理負擔的,但是殺這些人顏白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他們當馬匪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為了裝得更像商隊,一千百戰府兵披上了羊皮,戰馬也不騎了,偽裝成販馬的粟特人。
那些長得太兇悍的,看着就不是好人的,只好打扮成護衛模樣,再為了裝得更像一點,胡風成了商隊的大管家,搖着銅鈴,騎着馬走在隊伍的最前。
價值千金的馬槊偽裝成了扁擔,大肥挑着籃子,籃子裏面全是長刀,刀柄在外,刀刃在里,只要有馬匪來襲,這一千強悍的府兵抽刀子就能上。
然後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殺人機器。
顏白沉浸在角色扮演之中,為了更像一點,顏白成了十個手指頭都戴着金戒指的有錢公子,脖子上戴着幾斤重的大金鍊子。
「怎麼樣,大家覺得哪裏還需要補充?」
陳縈朝着身後努努嘴:「這些老弱胡人怎麼說?畢竟,商隊都是要走很遠的路,小孩到時可能出現,畢竟有的人就是喜歡買這小孩,可這些老人怎麼解釋?一個商隊帶着老人走遠路?」
「你的意思馬匪他們不容易上鈎?」
「對!」段志感揉着耳朵搭腔道:「他們不是傻子,咱們這快三千人了,他們得多少人才敢下來打劫?」
顏白揉着下巴,覺得很對,自己這邊人太多了,這是個大問題,忽然眼睛一亮,朝着我尼瑪大喊道:
「我尼瑪,把車架上的羊皮毯子都掀開,把珠寶都露出來,財帛動人心,我就不信他們不上套。」
段志感見顏白如此操作,攤攤手:「完了,沒有不心動的,就算他們只有幾百人也會想着來搶一波,這麼多錢財會蒙住他們的心,蒙住他們的眼睛。」
當顏白帶着眾人走到扁都口的時候,就連不愛說話的魚念之都覺得這是一個好地方。
埡口外寒風刺骨,進了裏面之後風突然就停了,兩側的高山擋住了寒風。
當走過一個九字形的彎道之後,寒風的呼嘯徹底就聽不見了,越往裏面走越暖和,一條彎彎的溪流靜靜地流淌,遠遠望去,就像是河流在冰上流淌一樣。
陽光下,溪流反射着粼粼波光。
矢小夜掀開羊皮帽子,指着遠處說道:
「現在地勢還很陡峭,等再往前走地勢就慢慢地平緩下來,在那兒平坦的谷地,一些小部族就生活在這裏面,他們搶劫貨物,然後在販賣貨物。」
騰遠看着高聳入雲的高山,輕聲道:「粟特人怎麼就不怕呢?」
矢小夜笑了笑:「只要給的錢多他們就是好人,只要你比他們厲害他們也是好人。
當然,他們和粟特人的關係很好,他們搶奪的很多東西都是靠着粟特人售賣出去,我還聽說,他們大部分都有粟特人的血統。
而且粟特人的商隊也不是小商隊,也不是你們在長安所見的粟特人。
粟特人的商隊,他們走一路殺一路,等通過像這樣只有一條路的埡口時,他們就會自發地聚集起來。
先來的等後來的,等到隊伍足夠壯大的時候在成群結隊地通過,未到大唐境內,他們就不能稱之為商隊。
他們有斥候,有探路的,有示警的,說是商隊,我覺得他們其實更像是一個只有青壯,手拿長刀,專門做生意的強大部族。」
所以說啊,一個幾十人的商隊走這裏,不用想,肯定會被吃得毛都不剩下。」
騰遠接話道:「那咱們這麼多人豈不是要白跑一趟?」
陳摩詰聞言不樂意了,呵斥道:
「咱們的馬丟了,你們來做生意的財寶也丟了,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我懷疑就在這裏面,咱們都找到了這裏,他們不給點錢說得過去?
還想搶我們?我們就是來找的,不乖乖地跪在路邊聽候發落,等着找死呢?」
矢小夜聞言冷汗直往下流,他算是看出來了,就算這些馬匪有眼力勁兒,但也活不了了,你不來招惹他們,顏侯一定會主動去招惹你們。
一個顏侯都足夠的可怕了,這個始終笑眯眯的小子更可怕,顏侯只是來找馬,這傢伙倒好,更進一步,財寶丟了,還找一圈,一口咬定就在這兒,這裏的匪患今兒算是遇到活閻王了。
眼看天色已經慢慢地黑了下來,顏白大手一揮:「紮營!」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