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蘇密根本就沒有料到顏白會這麼直接。
他看了看,見蘭州別駕薛萬均抱着膀子看着別處,知道這事兒他明顯不會管了。
再看看自己的同僚,已經悄聲遠離,自覺地圍成一個圈,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自己,康蘇密從未覺得如此下不了台面。
腦子一熱,他冷哼一聲,猛地拔出自己的彎刀,緊緊握住刀柄,低聲道:
「我是從四品的明威將軍,中州別駕,宜壽侯莫要欺人太甚。」
顏白咧嘴笑了笑:「不是我欺人太甚,其實我是很願意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但你這人太沒有眼色,朝中那麼多人都沒有說什麼,你偏偏去當個顯眼包,康蘇密,真當我好欺負?
還有,明威將軍是武散官不是權官,如果你要這麼算我還是正三品的上護軍呢。
就算你是中州別駕,那也是正五品下,別忘了我是萬年令,正五品上,現在可清楚?來吧,都已經拔刀了,打一場」
說罷,顏白一馬槊就捅了過去。
康蘇密舉刀就擋,刀身傳來的力道讓他虎口發麻,他沒有想到顏白這個讀書人竟然有這般的力道,分神間,見顏白又一馬槊砸了過來,康蘇密扭頭就跑。
僅僅一招,康蘇密就知道自己絕非顏白的對手,見顏白已經開始準備上馬了,康蘇密知道今天是跑不了了。
與其被顏白羞辱,還不如自己羞辱自己。
康蘇密跑開顏白馬槊的攻擊的範圍後雙手捧着長刀舉到了頭頂,示意認輸。
顏白見狀嘆息了一聲,走過去一馬槊砸在康蘇密的肩膀上,這股力無法抵擋,康蘇密膝蓋一軟,右腿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
抬起頭,見顏白正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眼神里不是鄙夷,更多的卻是遺憾。
顏白收起馬槊,輕聲道:「現在會見禮了麼?」
康蘇密揉了揉肩膀站起身,把顏白插在地上的橫刀拔了起來,雙手捧着舉過頭頂,躬腰輕聲道:
「下官康蘇密,拜見宜壽侯。」
顏白接過橫刀歸於刀鞘:
「楊政道僅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學問一般,心思一般,論手段不是你們的對手,論心機也不是你們的對手,不要再挑唆他了,也不要哄騙他在西市開什麼賭場。
這個來錢雖然很快,卻平白遭來非議,他不是你們的擋箭牌,更不是你們的棋子。
突厥已經亡國了,過去的榮光不在,能好好的活着就不要再折騰了,希望你能聽的懂,不然我親手斬了你。」
康蘇密沒有說話,依舊躬着腰。
顏白冷哼一聲繼續道:
「我不怕殺人,更不怕殺你們這些手下敗將,告訴你們當中那些心裏長草的人,別做無謂的掙扎。
一旦有了苗頭我不會手下留情,咱們大唐的那些將軍們更不會手下留情,我們能滅你一次,就能滅你第二次。
好好當好你這個官,我回到長安之後就會查你背後之人,好自為之吧!」
康蘇密抬起頭:「下官謹記,但是顏侯,我也是大唐人。」
顏白聞言笑了笑,眼神卻沒有一絲的暖意,康蘇密不敢直視,只敢把眼神放在顏白手持的馬槊上,顏白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才說道::
「我記住你今天的話了,你是大唐人,我還沒回長安,你們還有時間,好好準備,你可以走了!」
說完這些,顏白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任由薛萬均拉着,兩人一起朝着城中那座高大的府邸走去。
隨着顏白走入薛萬均的府邸,整個府邸瞬間都忙碌起來了。
薛萬均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他的這種享受如果擱在後世那絕對是被噴死的級別。
可如果擱在如今,他的這些享受簡直不值得一提,充其量被稱為一種雅趣而已,上不了台面,也無傷大雅。
火塘的火呼呼作響,外面寒風呼嘯,惱人的沙子打得窗欞子啪啪響,屋子裏面卻如氣候宜人的晚春。
光着腳丫子踩在地板上一點都不涼,透着微微打開的一扇窗,偶爾驚鴻一瞥,可以看到遠處山巔的皚皚白雪。
這種感覺極好。
數十位輕衣薄衫的「新羅婢」與「胡姬」正隨着鼓點舞動着腰肢,熱情奔放,說是搔首弄姿有些過,但卻魅惑天成。
此刻的顏白正躺在一個大大的浴桶裏面。
在浴桶的兩側還候着兩人,這兩人也穿着衣衫,可在顏白眼裏,就那丁點的薄衫根本就算不得衣衫,一層薄薄的紗,不用刻意地看,就能一覽無餘。
透光啊,老天爺!
顏白這邊還算中規中矩,薛萬均那邊就不好看了,他身邊服侍她的那兩個侍女已經不在邊上候着了,而是都進了大浴桶裏面。
一個在給他擦背,另一個在水桶裏面,只有長發像水藻一樣飄在水面上。
顏白一看就覺得完蛋了,那薄衫一沾水一下子就把姑娘們的美展現出來了。
勾魂奪魄啊。
薛萬均見顏白打量着自己,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把面前的侍女推開,看着顏白道:
「為什麼不弄死康蘇密,說實在的,我是好幾次想下手,但又不敢,好好的房子不住,天天住帳篷,天天說着聽不懂的突厥話。
他娘的,這是大唐,不是他們的狗屁草原,做死樣子給誰看呢,娘的,你這次要是把他攮死了,我絕對會在軍報裏面給他抱一個病亡」
顏白把整個身子都沉在暖烘烘的熱水裏,只露出一個腦袋,聞言回道:
「我也不敢,弄死他了執失思力那兒不好交代,也會耽誤陛下的大計劃。」
薛萬均恨聲道:「娘的,他一來就是一個五品官,老子手底下的兄弟跟着我拼了七年才一個六品。
老子出生入死這麼多次也才一個四品官而已,可看看他們,有府邸,有田地,還有我等追求半輩子才有的官位。
雖然陛下這麼做有利於融合,但他們搶了咱們太多的官位了,這還沒融合呢,都搶奪我們的官位了。
今年大朝會你不在,你是沒有看到那些異族官員,手下敗將而已,竟然堂而皇之坐在我前面,哼,反正我對他們是不喜歡!」
顏白聽出了薛萬均的不滿,連忙安慰道:
「除了一個執失思力擔任左領軍衛將軍,協掌宮廷宿衛,其他人有什麼,說得好聽些僅是一個頭銜而已。
在你我眼裏屁都不是,在意這些做什麼,施以德政,許以高官,還不是羈縻府州他們部眾,他們有個屁用?」
薛萬均聞言嘿嘿直笑:「施以德政,許以高官,有個屁用,在理,在理。」
這些問題一直困擾着薛萬均,他倒是想傾訴,可這裏他最大,他找誰傾訴?
他本來就被兵部壓着,心裏面早就不舒服,如今那些降將卻是高官厚祿,他心裏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再加上無人傾訴,久而久之他心裏就有了心魔,滿腦子都是降將坐在他前面,根本就沒有去深想這些人為什麼坐在那兒。
如今朝着顏白傾述一番,又被顏白點了一下,一下子就醒悟過來,心裏頓時舒服多了。
見顏白已經披着毛毯從浴桶裏面站起身,薛萬均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額滴神,你洗澡還穿着大褲衩子?」
顏白聞言看了看左右,沒好氣道:「不穿咋辦,我也怕忍不住啊!」
薛萬均嘿嘿直笑,然後裝着不以為意樣子道:
「這有啥?能服侍你是她們的榮幸,再說了,都是過往胡商送的,算不得什麼。
我還說一會給你再挑幾個,等你在趕路的時候解解乏,看來是不必了,她們沒有這個福分,說真的,你要不要,要的話我晚上給你送過去,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顏白擺擺手:「家裏的規矩而已。」
「好好好!」薛萬均連說三聲好,站起身認真道:「我家晚輩你也務必這麼教,拜託了!」
顏白好奇道:
「這不是貴族生活該有的麼?」
薛萬均笑了笑:「狗屁,酒色最消磨人的意志,以前家裏長輩跟我說我不屑於顧,等我成了長輩之後才發現這真是至理名言。
我現在就想戒,你可看到了,這齣了城就是荒原,我除了練兵還能做什麼呢,沒有一場讓我開心的大戰,這輩子是想必戒不掉這一口了。」
顏白笑着搖搖頭,心道,我也放縱,可是我放不開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