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聆低頭。
一枚鎏金蟠鳳簪印入眼帘,讓他眼神一變。
這簪子......
陸重華已經走了出來。
「徐大人。」
他的下人也適時把簪子撿了起來。
徐子聆透過窗欞見到孟清瑤。
「內人失禮了,還請徐大人勿要見怪。」
孟家。
電光火石間,徐子聆已經想到了某種可能,他隱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神色卻很快的隱了下去。
他雲淡風輕的開口:
「無妨。」
陸重華鬆了一口氣。
當朝右相,權傾朝野,他有所耳聞,也不想得罪他,剛要告辭,徐子聆的話突然截住了他。
「陸大人好事將近?」
陸重華腳步頓住,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
兩人在朝中不熟,他不過是朝中六品閒職,兩人並無往來,也就今日碰面而已。
「下月初三。」
徐子聆點頭:「屆時,我去討一杯喜酒。」
陸重華沒想到能得到徐子聆的提攜,驚訝了一下。
在朝中,誰不知道徐子聆一言一行舉足輕重,能賞臉參加喜宴,不用想,附庸他的朝臣也會對陸家開始重視。
「徐大人能賞光,是我陸家的榮幸。」
徐子聆不知道想什麼,只是又看了一眼那枚簪子。
他把目光收回來。
「告辭。」
回到徐家,徐子聆才發現的手已經被他掐的青紫。
素來沉穩自持的他,也在這一刻亂了心神。
那簪子他見過。
正慶二十三年,姑姑懷上嫡子,他同父親進宮道賀時曾見過。
「小帝姬在姑姑肚子裏,等生下來,就和你一起玩耍。」
「皇后娘娘。」父親截斷姑姑的話,神色擔憂又似乎是無能為力。
姑姑撫摸着肚子,笑得溫柔又慈愛。
「帝姬也好,我的孩子,只求她無憂無慮平安長樂。」
她又取下簪子遞他面前逗他。
「等帝姬長大,我家子聆就當駙馬好不好,那,這是聘禮。」
鎏金蟠鳳的簪子鑲嵌南珠,南珠下的流蘇恍亂了他的心神。
他從床榻上驚醒,俊美無琢的臉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
「公子醒了。」
屋子沒掌燈,透過月色,可以看到跪在地下的影子。
徐子聆嗓音干啞。
「去查孟家。」
來人瞬間抬頭。
「公子也懷疑孟家?」
「不是懷疑。」
徐子聆此人,多智近妖,一瞬間便縷清了前後因果。
他想到孟家二小姐起初生母是曲藝坊名伶,起初在家裏岌岌無名不受重視。
他想到京中傳聞,孟家開始給他嫡女的體面。
他還想到陸家的親事,這想必是他們為她謀的最好的良緣。
還有十三旗,京中暴動,孟家不會不知,所以把她提前關在了家裏,反觀那名義上的嫡長女,卻被送到了莊子上,當成一枚棄子。
徐子聆眼中一片清明。
這些年的費心籌謀,掩人耳目,想必孟家比他想像的做的更多。
孟清瑤......
他突然想到那日玄武門外的盈盈一拜。
那個時候,她的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只是他卻疑心她攀交,並不想過多理睬......
是他錯失良機,這才被一直蒙在鼓裏。
「去挑一件賀禮,送給孟侯爺。」
......
貴如油的春雨終於停了下來。
天氣放晴,周氏帶着家裏人一起去京郊踏春。
孟婉寧下了馬車,手上拿着一個紙鳶,那紙鳶是一隻小鳳凰,鳳尾很長,垂下來拖在地上。
「小姐的紙鳶真好看,也就碧雲手巧,扎的竹骨又密又結實。」
「綠竹,別說了。」
只要是為了小姐,她什麼都願意做的。
孟婉寧端詳這竹骨:「是結實,比買的好。」
碧雲紅了臉:「小姐不嫌棄就好。」
三個小姑娘跑跑鬧鬧的去放紙鳶了。
周氏帶着妯娌去涼亭那裏坐着。
孟書妍和孟嫣然去摘梨花。
孟清瑤沒那個心情,一個人沿着湖邊走。
上次,她和陸重華在雲中樓不歡而散後,兩人就沒有多少來往,她心力交瘁,也提不起精神。
「心情不好?」
溫潤的嗓音響起,孟清瑤對上一雙雲中霧靄般的雙眸。
「徐大人。」他怎麼會......
孟清瑤不明所以,也根本看不透他。
「何事傷神。」他又問。
男子身材欣長,一身白衣錦袍,襯着他清風霽月,俊美無琢。
「沒事。」
孟清瑤素來驕傲,不想在外人面前露了軟弱。
徐子聆卻是不依不饒。
「被家裏人欺負了?」
「沒有。」
「還是為了生意上的事?」聽說她最近又要開新鋪子。
「徐大人。」孟清瑤停下來,望着他:「素問徐大人才學斐然,多智而近妖,小女心中有一惑,不知大人是否能解。」
「你說。」
「來日,要女子當政,是否為天下所不容。」
她眼神灼熱,灼熱到徐子聆手骨發顫。
他今日過來,不過是試探,沒想到她真的是......
心思百轉間,徐子聆沉穩開口:「不會。」
「真的?」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孟清瑤一下子輕鬆不少,沖他微微一笑。
徐子聆被她的笑容所感染,眼底一片溫柔。
孟清瑤臉一紅,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快的很。
上輩子她明明對他沒有這種感情。
也許陸重華近來對她漸漸不耐煩,她常常患得患失,而徐子聆的出現,正好彌補她悵然若失的心。
或許,她可以給他一次機會。
孟清瑤心想,相較陸重華,她更需要徐子聆輔助。
她上前一步,有心拉近彼此關係,不想就在這時,一個紙鳶直接砸在她的頭上。
那竹骨密的很,又結實,從天上砸下來,讓她悶哼一聲,栽倒在地上。
「小姐,是二小姐。」綠竹驚呼一聲。
她忙跑過來看孟清瑤:「二小姐你沒事吧,我們小姐不是故意的。」
線扯到了梨花樹,這才讓紙鳶斷了。
孟婉寧也過來:「孟清瑤,你沒事吧。」
聽她這語氣,徐子聆突然想到在滿江樓孟婉寧是怎麼為難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道歉。」
「我沒事。」
徐子聆見她額頭襯了血,可素來他為君子,又男女大防,不會輕易觸碰。
他望向孟婉寧,白玉冰萃般的眸子透上一抹涼。
「道歉。」
他又重複一遍。
孟婉寧這才發現他。
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勾搭上了?
她冷哼一聲,眼裏諷刺。
「徐子聆,你在這裏像花孔雀一樣騷給誰看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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