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食物,王濤小跑走到張峰身邊,刻意壓低聲音:「頭兒,糧食不多了,兩人半個窩窩頭,我還能再發到明天上午,雨再不停,這麼些人就該餓肚子了。」
「往前走多遠能見到村莊?」
王濤搖了搖頭:「地圖上顯示,下一個村莊離這裏比較遠,若是平時我們半天就能走到村莊,可現在外面下着雨,犯人中不乏有老弱婦幼,半路不歇息,走一天估計能找到村莊。」
「淋着雨走一天找村莊顯然不現實。」張峰指了指地上放置的燒餅:「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再想想辦法。」
本來窩窩頭只有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現在又分成了一半,勉強墊墊肚子還行,但是想要支撐半天,根本不夠。
破廟裏響起吵鬧聲,不少人覺得分窩窩頭並沒有分均勻。
陸家二房倒是沒有這個擔心,他們前天才採買了食物,手裏的食物雖然不多,省着點也夠一家人吃一天。
宋沅接過陸少揚領回來的窩窩頭,從麻袋裏取出燒餅遞給李氏。
「娘,我們還有燒餅,先吃燒餅吧。」說話的時候,宋沅刻意壓低聲音。
人在逼急的情況下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人性最是經不起考驗。
李氏把手中的燒餅掰成兩半,給了兩個孩子。
「你的好意娘心領了,娘年紀大了,對食物不怎麼挑嘴,留着你們吃吧,娘吃粗糧窩窩頭就行,娘覺得還挺好吃的。」
宋沅把手中的燒餅又往前推了推:「娘,燒餅還有我們吃的,你只管吃就行,不用管我們。」擔心李氏不吃,宋沅抿了抿唇,下了一劑猛藥:「娘,現在我們多吃點,總好過剩下來被別人搶了的好。」
李氏臉色大變,扭頭環顧四周:「沅沅,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人要搶我們的乾糧?」
「人在餓急的狀況下,什麼都事情都能做出來。搶糧食是小事,逼急了吃人都是有可能的。」
陸少芸不以為意:「大嫂,你太擔憂了,你別忘了,我們還有衙差,衙差不會看着他們這麼做的。」
「你覺得是衙差多,還是犯人多?」
陸少芸輕笑一聲:「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當然是犯人多呀。」
「一旦暴動起來,少數的衙差能壓制住多數的犯人嗎?命都要沒了,犯人還會聽衙差的話?」
陸少芸不說話了,自動拿起一個燒餅張大口狠狠咬了下去。
「便宜別人那還不如我們自己吃飽。」
宋沅笑了笑:「是這個理。」
李氏把手中的黑面窩窩頭放下去,接過宋沅遞來的燒餅。
李氏吃的時候就發現了,一旁犯人們的眼神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在他們手中的燒餅上,等李氏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又把頭轉了過去,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你們快吃,攏共也不剩幾個燒餅了,把它們全都吃完。」
宋沅挑了挑眉,看來李氏也發現了。
二房顧文茵見宋沅在看她,忙把手中的白面饅頭晃了晃,生怕宋沅不知道,還特意把白面饅頭舉高了幾分。
宋沅:「」
這人莫不是傻子?這是深怕旁人不知道她都吃了什麼?
陸應見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眉頭緊皺,厲聲呵斥:「少離,你也不管管你媳婦?她這是什麼意思?旁人餓得吃不起飯,她倒好,巴不得把自己吃的東西讓別人看。」
陳氏上手就把顧文茵手中的饅頭要了回來:「老娘看你的肚子是一點也不餓,還有空舉着饅頭,既然這樣,索性你也別吃了,留着讓濤兒吃!」
顧文茵急忙解釋:「娘,我並非是不吃,我是捨不得,我」
「行了,你吃這個吧。」
陸少離把一個雜糧窩窩頭遞了過去,橫空出現一隻手,把陸少離手中的窩窩頭拿了過去,兩手一掰,把最小的遞了過去:「諾,這就是你今天的飯。」
顧文茵急的都快哭了,白面饅頭和雜糧窩窩頭比,明眼人都知道選哪個?
「娘,我不敢了,求你就讓我吃白面饅頭吧。」
陳氏直接把半塊粗糧窩窩頭丟在顧文茵面前:「就這半塊雜糧窩窩頭,你愛吃不吃,你不吃,多的是人吃!」
顧文茵眼眸含淚,柔聲喚了句:「相公?」
陳氏最聽不得就是顧文茵故作可憐的樣子,趁顧文茵沒反應過來,把半塊窩窩頭都要了回去。
「還有空在這裏裝可憐,我看你還是不餓,今天的飯不必吃了!」
「娘,我不敢了,我再也不裝可憐,求求你饒恕我吧。」
不論顧文茵怎麼求,陳氏就是不鬆口,顧文茵求救的目光看向陸少離,陸少離只顧着就這辣醬吃饅頭,壓根懶得多給她一個眼神。
犯人眼冒綠光緊緊盯着陳氏等人手中的白面饅頭,這可是白面饅頭,他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吃過白面饅頭。
每個人肚子餓得飢腸轆轆,可僅存的理智讓他們並不敢輕舉妄動。
顧文茵癱坐在地上,壓根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陳氏橫了顧文茵一眼,這麼多流民都吃不飽飯,她這個傻子舉着手中的饅頭向人家炫耀,這不是明擺着讓流民搶她們的饅頭嗎?
陸少離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狼吞虎咽把最後一個饅頭解決完,這才有空看向顧文茵。
「娘,給她吃一個吧,昨日她就沒吃飯,現在再不給她點吃的,別被餓死了。」
顧文茵感激的看向陸少離。
陳氏冷哼一聲:「少離,你難道忘了你媳婦是怎麼對你的?若不是她,你怎麼會生病?」
顧文茵搖了搖頭,張嘴想要解釋,陸少離徑直躺在地上,顯然是不計劃聽。
見狀,陳氏滿意的點了點頭。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破廟裏的犯人只吃了半個窩窩頭,根本就不抗餓。
換做以往,一直趕路的時候,他們雖然餓,但是總有事可做,現在躺在破廟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肚子上,有些性子急的人,根本無法忍耐。
「回來,外面下大雨呢,你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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