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弟弟,他叫檸檬,他今年也十二歲,」雷納蹲下來與安迪視線平齊,他的臉上寫滿自豪,「他曾經救過一個被瘋狗追咬的女孩,他之前也被那隻狗咬過,所以他怕狗怕得要命,但當他聽到那個女孩的哭叫聲之後,他撲上去死命抱住了那隻狗,不管它怎麼掙扎、怎麼咬他,他都沒有放手,最後,當我趕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的手還一直保持着勒狗的形狀。後來我問他為什麼那麼勇敢,是不是喜歡那個小姑娘,他說不是,他是在給那隻狗慈悲,不讓它再傷害其他人,不使它的靈魂遭到永遠的湮滅。」雷納盯着安迪的眼睛,「卡特現在活着跟死了沒什麼區別,你也只是在給他慈悲。」
安迪有些動搖了,「你的弟弟,他真的什麼都不怕?」
&不是不怕,他知道自己的責任,他必須那麼作。」
&我還是不敢。」
&想你的父母,還有你那個馬僮朋友,」雷納無奈,只好使出最後一招,「他們都死在誰的手裏?」
&倫斯!」安迪終於憤怒起來。
&不多。」雷納點點頭,「只有凡妮莎公主能幫你報仇,如果卡特不死,公主就沒有統領盛夏之國的資格,你父母的仇會像貪狼星那樣可恥地掛在最高的天空,永遠無法從月亮旁邊抹去!」
安迪抹了一把眼淚,接過雷納的匕首,扭頭朝來時的路跑去。
望着男孩的背影,雷納像吞了只蒼蠅一樣難受。我在幹什麼?教唆一個孩子殺人!
上帝啊!
願我的靈魂永墮地獄,願我的愛人永世平安!
****************
凡妮莎已經翻遍了所有抽屜和書架,連羊皮捲軸里、紙草冊頁底下都找過了,獄卒能放禁魔石鑰匙的地方就那幾個,除非當時有泰倫斯的特殊交代,否則鑰匙絕對不會離開這個小房間。
這是一個月以來凡妮莎為自己找到的第四次進入獄卒房間的機會,太過頻繁的出現在此處必定會引起泰倫斯的注意,布蘭特此刻正被囚禁在王宮的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然而凡妮莎依然選擇先找鑰匙而非王子,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打開禁魔石才是他們逃出生天的法門,只找到那個蠢貨是沒用的。
可是鑰匙究竟被藏在哪裏呢?凡妮莎覺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這間小小斗室的每塊磚都被自己敲了一遍,所有從大周學來的機括暗格的解法都用過,可就是找不出獄卒放特殊鑰匙的那個格間。
時間不多了,凡妮莎看看半邊太陽已被群山咬住,眠龍城裏炊煙四起,再過一刻鐘,換班的獄卒就會來上崗,這是最後的機會,抓不住的話天知道還要等多久。
要冷靜,凡妮莎對自己說。停一停,想一想,自己之前是否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想到這裏,公主轉身坐在石桌後的椅子裏,認真思索起來:禁魔光環由禁魔石觸發,而禁魔石由魔法觸發,那麼鑰匙是由什麼觸發的呢?古往今來烈炎國也釋放過不少囚犯,他們當中肯定有不少花不起錢打點獄卒的,那麼他們的鑰匙是怎麼找到的呢?肯定有一個秘決是獄卒之間世代相傳絕不外流的,如果他們能想到,那我為什麼不能。回到鑰匙的配對問題上,既然它可以離開自己的鎖心很遠,又能被人主動找到,說明它並非綁定在禁魔石上,而應該綁定着囚犯身上的某樣東西!
凡妮莎為自己的這個發現驚喜不已,他沿着這個線索走下去:是啊,當初發明禁魔石的人也許根本沒有多花心思在開鎖的問題上,他們只消將配對條件指定在一個出人意料的地方就可以了。凡妮莎興奮得站起來直搓手。那麼,是血液、毛髮、還是脖子上的紋路?抑或膚色、指紋、雙眼瞳孔的距離?
公主沮喪地發現問題進行到此處又遇到了死角,因為以上列舉的可能都要通過囚犯親身試驗才能找出對應的鑰匙。不過也有令人欣喜的地方,那就是否定了所有可能性。因為假如配對鑰匙的方法是以上其中一種的話,囚犯就會知道找到自己鑰匙的方法,那還有什麼秘密可言呢。所以,獄卒對囚犯的鑰匙配對一定是在囚犯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行的,壓根兒不需要血液、毛髮和指紋,更不會在出獄前給犯人測量瞳距。哈,自己又繞回最初的原點了。
究竟是什麼呢?
這時,一陣好聞的炸鱈魚味從開着的窗戶傳過來,那是城堡廚房正在為王室準備的晚餐,閉上眼睛,凡妮莎還聞到塞滿胡蘿蔔、培根和蘑菇的鹿肉派的味道,其他廚師正在忙着今晚餐桌上的主菜——柴火烤乳豬,豬嘴裏塞了蕪箐、豌豆和各種水果,他甚至能分辨得出蜂蜜蛋糕和燕麥餅乾的氣味差別。
有了!就是這個!
凡妮莎猛地睜開眼睛——氣味!鑰匙是靠囚犯的氣味與禁魔石配對的!
他狂喜地關緊窗戶,在小房間裏像狗一樣四下聞嗅,最後,終於在桌面下的角落裏找到了一袋混合着羊皮捲軸、未使用的禁魔石和不知屬於誰的鑰匙的紙袋,他的鼻子停留在一張羊皮紙上,那裏,有着弓箭手身上淡淡的陽光般的味道。
公主將手伸向羊皮紙,手指奇蹟般地進入羊皮紙的內部,那裏似乎有着一個狹小的空間,正好能容納一把形狀怪異的鑰匙!
就是它!那熟悉的氣味像一縷混有清晨露珠清香的陽光,它勾起了凡妮莎對雷納的嚮往與思戀,仿佛鑰匙的主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快了,我保證!
接下來,布蘭特的就更加容易了,儘管變成男人之後凡妮莎對布蘭特半點意思都沒有,但不能否認,銀髮王子的身上有種大海般令人折服的氣魄,味道也極其相似,即便在宮廷廚房炭烤七腮鰻的香味之中也不難發現他的氣味。
凡妮莎將兩把鑰匙往鞋底里一藏,轉身閃出門外,剛拐過走廊盡頭的樓梯拐角,換班的獄卒就打開了看守房的石門。
凡妮莎貼在石壁上喘了口氣,一切都剛剛好。布蘭特,我來了,這回輪到我救你了,大塊頭。